晏衡望着她。她说道：“你去灯市订个馆子，我记得中间有家鱼做的不错。我回府取些东西就过来。你要是不想逛，回头我们吃了饭就散伙也成。”

晏衡未置可否，只道：“你怎么突然想起你爹这件事？”

“也不能说是突然，那会儿我爹出事之时，算起来就是今年，我也该着手防患了。”

她拂了拂衣裙，又道：“放心，不会让你白干的，想来我这辈子也只落下我爹和我哥这两个遗憾了，只要他们的祸因查清楚，日后你有需要的，我自然会还你人情。”

晏衡胸口有点闷：“谁稀罕你还什么人情！”

李南风笑了下：“咱们打归打，闹归闹，但我这人向来把恩怨记得清楚，你若欺负我，我不能饶你，但你帮了我，我也无论如何会记得。”

晏衡望着她转身，又望着她开门，始终没有再吭声。

门口梧桐仍抱着花盆在等待，听到门开立刻转了身，再看李南风整整齐齐走出来，那颗心终于放下：“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李南风安慰她，然后往院门外去。

院门外倒是安安静静地，方才被晏衡扛着走的那一幕仿佛没有惊动什么人的样子，这老匹夫驭下倒是有一套。

阿蛮躬身送着她们上了马车才回到院子里，看到晏衡坐在椅子里出神，一跺脚走过去：“我的爷！您今儿怎么这般放肆？

“旁的女子倒罢了，爷爱怎么着怎么着，南风姑娘是什么人？她是太师的掌上明珠！是皇上亲封的嘉宁县君！

“您因为她都挨了多少打了？您怎么不但不长记性，倒越发放肆起来？！”

晏衡没说话。

阿蛮更吃惊了：“爷您没事吧？”

今儿居然连嘴也不回，这也太反常了！

“也许吧。”晏衡仰头靠在椅背上，望着屋顶喃喃道，“我可能是有点魔怔了。”

……

李南风虽然忘不了陆铭，时不时会在心里把他拎出来用意念剥剐一下，但那绝对不是忘不了跟他的夫妻缘份，只不过是把他当成前车之鉴时刻提醒自己引以为戒。

也正是因为这些痕迹在未来生命历程里刻划得太深，她才会在重生之初深感颓丧。

不过到目前为止，世事还是被扭转了许多，这也是值得欣慰的事情。

她惦记皇帝还在袁家，不知道太子在这里住的两日会不会带来什么改变？回去路上倒有些迫不及待。

但仍然是慢了，回府皇帝太子已经走了，正好遇见李挚下朝，李挚问她从哪儿回来，她照实说了。看他这模样又想起来道：“你不去灯市玩玩儿？”

“去，约了姚凌他们在灯市吃饭。薛岎也除服了，大伙聚聚。”

薛岎便是英国公府的子弟，前年英国公太夫人过世，李南风还在他们家被程晔挑衅过。

李南风听完点点头，便继续进屋。

正好管家娘子着人运了花灯进来，看他们兄妹在，便停下让李南风先挑选几盏。

李南风对这些玩意儿并不怎么感兴趣，但也没拂她的意，随手挑了几盏让梧桐拿回去，然后也挑了几盏，往袁家来。

袁婧跟袁邺在说话，李南风把花灯给了，然后又悄声问：“皇上没说什么吧？”

袁婧给她拿点心，拿出来之后才说道：“我已经决定进宫了。”

李南风诧异：“娘子想好了？”

袁婧点点头：“有取必有舍，我既然要认这个孩子，那就注定我没办法任性。有个身份尊贵的儿子，我也不再可能是寻常妇人。

“我不能让他频繁出宫冒险，顶着生母的身份执意留在宫外的姿态也并不见得多么好看。”

李南风沉默了下：“那也好。事事总是难以两全。”

“谁说不是呢？”袁婧扬唇，“其实回过头来想想，老揪着年少青春时那点事情不放，也是跟自己过不去。”

“那娘子是原谅皇上了？”

“跟原谅无关。杨姝的案子要有个了结，我哥去了大理寺，缜儿也不在家，想来想去，我在宫外终是个隐患。

“与其如此，倒不如大家都安安心心。”

“那娘子不觉得委屈吗？”

“不委屈。他当年离开我，不过是做出了符合现实的决定，如今我这么做，也是因为要顾全大局。

“我也是被命运蹉跎了半辈子的人了，有些事情要撂下来其实也不难。如果祈愿着大家都平平安安的就好了。

“我就是不进宫，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啊？用这种办法来报复他岂不是很傻？

“我图的是孩子，又不是他。”

李南风闻言，遂道：“进攻之后的确袁先生他们会轻松些，但我觉得他们的态度还是只要您不委屈自己就行。”

袁婧笑着摇头。

李南风又赶紧起身行了个礼：“拜见皇后娘娘！”完了依依不舍道：“日后可再也不能在娘娘面前随意说话了。”

袁婧心里也不舍：“你常进宫来看我。我跟你的情份，总是不一样的。”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