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粹宫
面色惶惶的德妃只带了身后两名宫女步入淑妃的寝宫,见了同样神色凝重的淑妃,张口就说,“姐姐,定是承乾宫那个贱人下了手。”
淑妃挥手屏退了下人,让她坐下,沉声道,“她已失了宫权,按理说手不会伸到太医院,除非有人暗中助她。”
她的纤纤玉指遥遥指了一个方向,德妃恍然,低声说道,“姐姐是说寿康宫?”
“不错,练玉轩的柔嫔虽颇得皇上宠爱,但你我跟她往日无忧近日无仇。这次她风寒,已是吩咐太医院悉心照料她,药材也任她使用。可这次柔嫔身亡,她宫中的人却一口咬定是你我二人下的手,本宫觉得她们是早有筹谋。”
“贵妃失了宫权已有数月力量有限,柔嫔做人也十分谨慎,只用身边的熟人。这次她药中能无声无息地被人动了手脚,又瞒过了你我二人的眼睛,除了立在宫中几十年的太后娘娘,还有谁可以做到。”
淑妃脸色一厉,自承乾宫的那人复位贵妃,她就有预感贵妃下一步会朝着她和德妃下手,夺回宫权。
千般防备,却未想到贵妃得了太后相助,竟直接对着柔嫔下了狠手。柔嫔一死,她不仅少了个争宠的对手,而且还可以将这口黑锅扣到她和德妃的身上。
就算最后查明她和德妃是清白的,一个治宫不力的罪名是无论如何都跑不掉的。可谓是一石二鸟之计。
“姐姐,吴贵妃真是好手段,不知使了什么狐媚手段令陛下对她回心转意,现在一刻都离不得她。陛下现在因柔嫔之死正在气头上,又有她在一旁描黑,你我二人下步要怎么办?”德妃年纪尚轻,膝下也无皇子,向来唯淑妃马首是瞻,慌忙地朝着她问道。
“有太后相助她,宫权我们是保不住了。”淑妃叹了一口气,面露不甘,到了手的权势再被人生生夺走,这个中滋味让她嘴中发苦。
“不过,贵妃想要全身而退却也是痴心妄想。”她眉眼一转,低声在德妃耳边细语,“这个宫中,贵妃最恨的可不是你我二人,不若将东宫那位也拉下水。皇后与贵妃多年积怨,贵妃得身不正,偏又对皇后之位垂涎不已。我们,就推她一把。”
不出两天,柔嫔身死的消息就传遍了宫中,接下来楚明帝以治宫不力的罪名剥夺了淑妃、德妃二人的宫权,竟是又把宫权交与了吴贵妃。
一时间,吴贵妃又成了众人恭维的对象。吴贵妃春风得意,慢慢地宫中竟有流言传出,陛下有意立吴贵妃为后!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要开始龙争虎斗的篇章了
第四十四章
封贵妃为后的流言传到东宫之时, 章洄正在太子的书房。东宫只有她和太子两位主子,奴仆畏惧太子也不敢偷奸耍滑, 是以除了翻看每日的账册东宫也没什么事务需要章洄这个太子妃费心。
她一闲散下来,就自然而然地恢复了在承恩公府时的作息,半晌才从榻上起身。对此,也无人敢在背后嚼舌根。
不过, 到了下午, 逛完了东宫的角角落落之后,章洄就无所事事了。她溜溜达达去了太子表哥的书房,太子下了朝便会在这里, 无一天例外。
偌大的殿中, 上刻蟠龙的半镂空青铜熏炉中静静地燃着香,浓绿纱窗隐有微风袭来, 香气飘着旋儿直往殿中人的鼻中钻。
楚瑾端坐在案牍之后,正在思索政事,方才几名朝臣呈见,谎增赋税一事已有了眉目。身后传来细微的声音,他也未注意,朝臣走了之后,洄儿借着送糕点之名来了他的书房,又说宫中无聊, 想要到此找些怪谈游记翻看,他便允了。
殿中的书架处,章洄正慢慢地翻找着架上的东西, 她这几日往秦嬷嬷那处去了多次,有意从她口中掏出一丝半点关于姑母身世的线索。原书中虽未言明,但她觉得这是楚明帝恶了太子一派流放承恩公府的最主要原因。
若是顺王和太后等人发现了这个秘密可怎么办,她欲与太子表哥分说,可又不能解释自己从何洞察此事。无奈,便只能自己动手,可惜秦嬷嬷守口如瓶,只与她说姑母和太子表哥相处的场景,其他则闭口不谈。
多方探寻无果,章洄便只能从太子表哥身上下手了。书房是东宫的重地,时刻有侍卫把守,她猜测里面定有很多机要的书信文件。
这几日太子表哥日日待在这里,自己与他说开后,往他书房跑他也未置一词,持默许态度。章洄便放开了手脚,直接在他的书架上翻找了,
一本两本三本,都是些枯燥的儒家之说,章洄扫了两眼,大段的文言文令她头昏眼花,可是上面密密麻麻的批注惹了她注意,是太子表哥的笔迹。她仔细读了一遍,偷偷瞄了一眼埋头办公的男人,他能得到朝臣认可以及民心声望也不是没有理由。
他认真深邃的侧脸,持了毛笔的修长手指,落拓大方的坐姿落到章洄的眼中,不由得心中涌出一股甜蜜的滋味,楚京最为尊贵的美男子已经属于她章洄了,不知有多少贵女在背后羡慕嫉妒恨呢。
她得意地一扬眉毛,手下碰到了一方木盒,连忙收回了在男人身上的视线。这木盒长长地,上渡了褐色的漆,触感光滑,瞧起来颇为雅致。
章洄曾在承恩公的书房待过,知晓这木盒应是盛放书画的地方,她心头一动,小心地打开了盒子。果然,里面摆放了三四个卷轴,她随手拿起了一个,见太子表哥依旧在认真办公,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手下展开了书画。
洁白的宣纸上画有一名衣衫半掩的女子,娥眉弯弯,眼媚似水,樱唇朱红,莹润的颈子曲着。薄如蝉翼的纱衣下隐约可见淡绿色的抹胸,往下看去,纱衣撩起,还能窥见女子纤细白嫩的长腿,玉足玲珑。
只一眼,这活色生香便令章洄面红耳赤,可是一细瞧那女子的容貌,她整个人腾的一下如火烧一般。太子表哥,他这个伪君子!他居然给自己画这种,这种。这画虽不如小黄书小黄图直白,但内里的含蓄香艳撩的人口干舌燥。
她急急忙忙的合上画轴,手忙脚乱没了章法,手中一时不察,画轴落在了地上,发出叮铃铃的声响。
楚瑾的目光扫过来,待看到那地上展开的画轴,他一顿起了身,不疾不徐地将画轴捡了起来,慢条斯理地合起来。
章洄立在他身侧,见他坦然自若的神态一脸不敢置信,惊呼出声,“太子哥哥,洄儿真是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楚瑾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语气不咸不淡,“孤有何不妥?”
章洄倒吸了一口气,红红的小脸似朝霞一般艳丽侬色,她自以为她脸皮很厚,可没想到面对太子有一天会甘拜下风。
“你怎么可以给洄儿画那种画像?”她简直要蹦起来了,冲着太子质问。亏得她之前一直以为太子表哥是光风霁月的谪仙般的人物,清心寡欲不恋凡尘。
楚瑾面无表情,一手揽了她在怀中,又抱着她在一旁的小榻上坐下,他的手臂环着她,一番动作行云流水,很是优雅。
“除了孤,不会有旁人看到。”声音低沉。
章洄靠在他的怀中,转过头去看他,依旧愤愤不平,眼中羞怒交加,怒声道,“即便这样也不行,必须销毁!”她觊觎别人的美色都不敢这么大胆,顶多偷偷摸摸瞅两眼。
楚瑾收紧了手臂,将她的身体离自己更近,低声在她耳边道,“是孤的错,洄儿不必羞恼,孤稍后便锁了那画。”
章洄不太自然地与他紧贴在一起,双手撑着他的胸膛抬起头朝着他,理直气壮地开口说道,“反正这事你是大错特错,我很生气,你要补偿我。”
楚瑾眼帘微垂,问她,“洄儿想要何补偿?”
“过两日表妹生辰,我要出宫一次,你要应允;还有,我问你事情,你不准回避,要如实回答我。”
章洄颇有眼色地提出了要求,难得抓到一次太子表哥不占理的时候。
“出宫可以,但要早去早回。”楚瑾微微颔首,又抬眸问她,“洄儿想问孤何事?”
他离章洄很近,深不见底的眸子注视着她,薄唇几欲覆上她的脖颈,往日清淡的声音令章洄身体酥麻,说话也断续起来。
“为何,为何父亲还有秦嬷嬷,提起,提起姑母神色会怪异,还经常叹气。”章洄在他深深的目光之下,不敢直接问他,声音也越来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