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够不计较得失钱财,还要为朋友做到这个地步,李如洗觉得很佩服周建南。
也可能,对于没怎么读过书也不玩游戏的他来说,那就是他对抗平庸生活的武器吧……是他的诗和远方。
李如洗微微笑了笑。
这时候,妈妈局促地翻了个身,显然,这类似躺椅的陪护床让她睡得挺难受的。
李如洗看着她。
心里满是心痛和愧疚。
妈妈的黑发,已经是靠染的了。
头顶处过一阵子,就会露出白色的发根……
妈妈已经老了……
却还要为了她担惊受怕,伤心欲绝,在这里辛辛苦苦地照顾她……
她静静地看着,看着妈妈翻身后又折腾了会,慢慢醒过来,手撑着躺椅的扶手坐起来……
看着她揉了揉眼睛,慢慢恢复精神。
妈妈也会这样揉眼睛,懵懵懂懂,好像个小姑娘。
几十年前,妈妈也曾经是个小姑娘。
还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人的一生,何其短暂,又何其漫长……
……
妈妈揉完眼睛,看了看窗外,发现已经是黑洞洞,发出一声低微的惊讶声音:“这么晚了?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她转头看向自己病床上的女儿:“如洗,你醒了?哎呀,我怎么睡了一个下午……你爸和宝宝都快过来了吧?你输液输完了吗?……”
李如洗听到了妈妈絮絮叨叨的声音,看到了她脸上的细纹。
这一刻,妈妈不再是那个几十年前的小姑娘,她又是妈妈了,那个年近六十的妈妈。
脸上充满了疲惫和对女儿的担忧……
和爱。
李如洗微笑着轻轻举起扎着针输液的手,又指了指头顶的输液瓶,轻声说:“快了,还剩个底了……”
化疗药物输得很慢很慢,也是为了减缓它对身体的副作用。
她记得睡前她难受极了,想吐吐不出来,想睡睡不下去,胃里好像装满了石头,有时候觉得还真不如就这样结束算了……
然而不知道是这场梦的缘故,还是因为好好睡了一觉,现在,那难受的感觉已经大半过去了。
她的身体恢复了平静的韵律,适应了化疗药物的节奏。
她已经不觉得胃部难受,也不觉得浑身每个骨头缝都不舒服,仅仅只是惯常地觉得虚弱疲惫而已,甚至这种虚弱感可能还是跟梦里头的周建南比得……
周建南虽然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了,但是他健康且健壮,身体比她好得多,力气更是比她大得多,熟悉了他的身体,和每一次梦中醒来一样,更加会觉出自己的病弱。
但不管怎样,虽然比不上健康的人,但她切切实实知道,自己比做梦之前,状态好多了。
这让她很高兴。
妈妈伸了个懒腰:“真想不通,今天怎么午睡了那么久……从一点多到这会儿……快五点了!这都睡了三四个小时了。”
李如洗比妈妈晚睡着,大概睡了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梦里过了都快三周了。
也不知道梦中和现实里是什么样的时间流速……好像每个梦都不一样……
“太累了吧?”李如洗轻声和母亲聊着天。
“也没有啊,没什么累的……”
“是昨天晚上没睡好?”
“挺好的啊……”
……
护士来给她拔了输液瓶,针是留置针,针头还留在她手背上。
噗噗第一次看到她手背上的留置针时,都心疼得哭了。
还说:“妈妈,一直有个针戳在手上,多痛啊!”
李如洗还给他解释了半天,哄了半天。
这会儿,他也习惯了。
小孩子适应起来真的很快。
没多会儿,李爸爸带着噗噗来了,比平常早来了差不多两个小时。
李如洗看看手机上的时间,也就是去接了噗噗放学就直接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