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湘湘便拉着他道:“卢修喜欢编排你,你不要上他的当,到时候他没事,你反倒是有事了。”
沈矜笑道:“我有分寸的。”
卢修这样的贵公子,别说动刑了,便是连坐牢都受不住,阴暗潮湿的牢房,硬邦邦的饭菜,虱子跳蚤满屋子飞,他不过才进去一天就受不了了。
牢房的门很快打开,他期盼的朝外看过去,他多么希望是他家家奴送饭过来,或者赎他出去,没想到来的人却是沈!矜,沈矜一袭白衣,优雅非常。
卢修冷哼了一声:“原来是你呀,什么时候放我出去,我可跟你说,我是被冤枉的,你们若是错判了,我爹娘不会放过你的。”
“啧”了一声,沈矜笑道:“谁有那个闲工夫冤枉你,我不过是例行查案罢了。”
他很冷静,几乎不带任何私人情绪,问了卢修在顾忠死的时候卢修可有不在场的证据,卢修却支支吾吾起来,沈矜原本不怀疑他的,看他的眼神都微微变了,“你若是不说实话,可就怪不得我了。”
“我说,我说,但是你可别到处说,尤其是跟沈家人说。”卢修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我是因为当时去了春风楼,而且你说的那个时候我正和春风楼的媚媚和香香在一起。”
懂了,沈矜立马提了春风楼的人问,果然对的上。
接着卢修的下人护卫一个个被拷问,几乎人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据,那么答案十分明了了,根本就不是卢修。
沈矜很痛快的让上官知府放行了,并且同时向外宣布卢修为何不在场的证据,那些老百姓们纷纷露出暧昧的笑容。
卢修差点晕过去,他刚才还和来接他的黄悬道:“沈矜这小子还算识时务。”现在却立马被打脸了,喝花酒是没什么,可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爆出喝花酒,那还有什么人家愿意把女儿往火坑推。
更何况,他可是想娶沈家嫡出小姐的人,出了这件事情,恐怕就不容易了。
黄悬按住他:“你现在别想别的了,等我们去了京师,日后,你殿试过了,到时候谁还记得这个。”
“对,黄兄,那我就听你的了。”
沈矜眯了眯眼,卢修已经是没有嫌疑了,那汪直呢?或者是顾家本家人呢,端端的一炷香的时间就能杀死一个人,除非是大内高手,可如果是大内高手,那为何要动顾忠呢?
他看了看日头,又去了顾家一趟,顾忠之母白小吟看到沈矜就期盼的问:“沈公子,案情可有进展?”
“没有,卢修和顾忠的死也没有关系。”他很艰难的对顾母说这样的话。
顾母为人十分善良,每次他过来,她都尽心招待,不像顾父那样蛮横凶神恶煞。
顾母感叹:“是他这个孩子没有福气,不怪你,你是个好孩子。”她又跟沈矜道:“你慢慢查就行了。”
她说完,又背过去帮他倒茶,在左手执起壶的时候,身体微微抽搐了一下,沈矜看的分明,但是他没有多说话,喝完茶,才同顾母道:“顾大娘,我想找顾忠身边的贴身丫头问点关于顾忠平日学业的事情。”
“好,我喊她过来。”
沈矜回来的时候,徐湘湘正在午睡,她肚子越发的大,时不时宝宝会在她肚子里拳打脚踢的,导致她睡眠不太好,所以一有空,她就跑床上休息。
沈矜自己吃完饭了,便坐在床边一遍遍的描绘她的眉眼,嗯,是没有他的精致好看,可是,他就是看不够,他悄悄的趴下来,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好可爱呀,为什么有人连呼吸都这么可爱。
他还偷偷亲了她一口,嗯,皮肤嫩滑。
正准备直起身子,却看到徐湘湘眼睛忽然睁开,他吓了一跳:“你醒了呀。”
徐湘湘笑道:“你干嘛突然偷亲我?我又不是让你光明正大的亲。”
“看你睡了,怕把你吵醒了。”
他抱着她晃了一会儿,忽然道:“湘湘,你说男人会在什么情况下打女人呢?”
顿时徐湘湘心里警铃大作:“你是什么意思?你想打我。”
“哪里的话,不过是一时有感而发罢了。”
徐湘湘认真的道:“不管怎么样,男人也不能打女人吧,不过这种事情很多女人都会忍的,为了儿子女儿,为了自己的名声,为了家族名声,一般都会忍的,所以男人打女人屡见不鲜。而且你也知道的,现在官方还鼓励为女人做牌坊,为了那个牌坊,好多女人都不能改嫁,大概就是好死不活烂活着吧。”
“那么如果一直被打,也不会还手吗?”
“不是不还手,而是还了手可能被打的更厉害,如果是烈性点的和离就和离了,偏偏大部分人没办法和离,只能默默忍受,若是实在忍受不了——”
“等等——”沈矜问道:“如果一个母亲默默忍受父亲长年累月的毒打却不还手,完全是为了儿子,可儿子不体谅,那……”
第44章 你要小心沈珏(三更)
谁也没有想到杀顾忠的原来是白小吟,这个平时为了儿子常年忍受丈夫毒打,从来都是逆来顺受的女人。
汪直叹了一口气,他对沈矜道:“那天晚上,小吟找我就是为了想和离的事情,她的肋骨被打断了三根,全身拖着伤。可是顾忠不同意,顾忠觉得他即将是特科的头名了,如果爹娘和离会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啊。”
直到这个时候白小吟仍旧为汪直着想,为顾家人着想:“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错,和汪大人没什么关系,他只是同情我罢了。”
上官知府拍了一下惊堂木:“正所谓虎毒还不识子,你为何要杀顾忠?”
白小吟掀开自己的衣袖,淡漠的看向远方,这是一条布满了大大小小伤疤的胳膊,有红紫色的伤疤也有青色的更有黑色的,看起来是新伤旧伤一起,这足以证明白小吟这些年所受的苦。
她缓缓的道:“这都是顾忠的爹打的,我知道你们要说为何我不和离,不是我不和离,是顾忠不让我和离。其实在顾忠五岁以前,他爹倒不是这样的人,那个时候他生的孔武有力,做活也是一把好手,对我们娘俩也是极好,他前边死了婆娘的,新娶我之后,人人都说他对我比对他以前那么婆娘好,我以为我遇到好人了。”
“可是,在顾忠五岁开始,这一切就变了,他的一个店铺倒闭了,家中入不敷出,可为了儿子他不得不在外面受气,他在外面受的气全部撒在我的身上了。”
说起这个的时候她瑟缩了一下:“可那个时候我没有说什么,我知道他在外面受气,儿子读书的束脩要钱,家里生计要操心,甚至我时不时生病也要他掏钱,我是体谅他的,而且他还会在第二天巴巴的跟我认错,他说他不是故意的,我也知道他不是故意的。我们成婚六年,以前他明明对我很好啊,可为什么忽然变成这样呢,我相信他肯定是会变好的。”
这是个很善良的女人,沈矜也有些动容,即便被打了,也要找理由认为别人肯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但是我的忍让换回来的是变本加厉,他打了我整整三年,我本来从宫里出来的时候身体就不算好,有一天我!我被掐住脖子的时候,我就在想我死了算了吧。可是我偏偏又没死……”
汪直拿着帕子抹泪:“小吟,有这种事情你为何不跟我说,你说你呀你,还是那么倔强。”
白小吟笑着示意自己没事:“从那天起我就想逃离那儿,我只有顾忠一个儿子,我便跟他说了,我想老话都说宁跟着叫花子娘不跟着做官的爹,我对我儿子那么好,他是肯定不会看着我被他爹打的,他也肯定愿意我和离,可惜事以愿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