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沈听松什么都未做,即便龙椅上的皇帝是个昏聩无能的君主。
甚至施岐也没有做错,他要在潞州城立足要为自己的父母亲人报仇,就必须执行定北侯交给他的任务。
所有人都在自己的立场上做了正确的事情,那她要怎么办?她要做些什么应该做什么。
季初突然之间有些茫然,偌大的街道摆了许多许多的花灯,华灯之间却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慢慢蹲下来,抱紧了怀中唯独属于自己的一盏花灯,蜷缩成一团。
视线中出现了一双黑底金纹的靴子,是她的针脚,季初语气没有任何的迟疑,幽幽开口,“不如你也将我关进大牢吧,我与先太子的遗嗣来往,理应获罪。我父母不就是因为这个缘故被处死的吗?”
“好啊,你想进大牢,本侯如你所愿。这样,你肯定很开心。”聂衡之面无表情地俯下身,一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来,凤眸黑压压的没有任何情绪。
季初因为他猝不及防的动作一个踉跄,怀中的花灯落到地上,里面掉出一块青色的玉佩,目光触到玉佩,她的眼中才有了些光彩,挣扎着用手去够玉佩。
男子没有拦她,只是在她即将够到玉佩的时候突然一个用力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强迫她的眼睛看向自己,薄唇紧紧绷着,裹挟着肃杀之气。
“季初,本侯和你说过,不会再见你,你也莫要求我。”
“我要往前走,我有大好的前途,我还可以有数不尽的温顺女子。”
“抓你的心上人只是例行公事,本不会牵连你,但你若喜欢大牢,也不是不可以进去。”突然,他的手指在季初的脸颊摩挲了一下,冷硬削瘦的脸上带着瘆人的阴寒,“你进过大牢吗?那里摆着上百套的刑具,各式各样的刑具,随便拿出一件轻易就能让一个人生不如死,再硬的骨头到了里面也得软下去。尤其是女子,进到牢里,收拾的花样又多了些。”
季初看着记忆中从未见过全然陌生的聂衡之,终于瑟缩了身体,呼吸也悄悄快了一些。
感觉到了她的害怕,面色阴沉的男子迅速地收回手,“先太子一事不会牵连你,也不会牵连到季家,潞州城中你要做什么随你。”
话罢,他没有任何的停顿,阔步离去。
仿佛,他和季初之间真的一丝关系都没有了。
季初咬咬牙,捡起了玉佩放在怀里。被他那么一恐吓,心中的那股劲倒是又回来了,潞州城中还有她的族人,沈听松也未必会死。
第五十七章 (二合一)
季初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府中的, 又是如何躺在床上的,她手中握着玉佩蜷缩成一团直到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梦里面一片混乱,她梦见了自己的父母, 梦见了沈听松, 梦见了许许多多的人,最后定格在冷着脸恐吓她的男人身上。
次日,她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已是满头的大汗, 脸色白的像是刚从水里面捞出来, 惊魂未定地坐在床上小口喘气。
双青看着她的目光满是担忧, 季初勉强扯了嘴角笑了一下安抚她。
“娘子, 您再休息一会儿吧,您放心,知州大人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官, 沈郎君他又没犯下错事, 一定会没事的。”双青迟疑着开口劝慰,实际上她并不清楚沈郎君的真实身份, 她以为沈郎君之所以被抓走是因为娘子从前的夫君……定北侯。
不仅是双青一个人, 就连季初的堂伯父和堂伯母也是如此认为的。他们比双青想的更多,猜测会不会是定北侯与鸳娘和离之后依旧将她看作是自己的所有物,所以不允许她再嫁他人,故而将沈郎君抓进了大牢警告他。本来他们想要过来季初这边, 被季初的堂兄拦下了。
身在官场, 季初的堂兄能看到的想到的非常人所及,他发现了昨日的不同寻常之处, 潞州城居然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商人庶子封城, 这简直是耸人听闻, 除非这当中有更深的内幕。
潞州城中和他一般想法的官吏不在少数, 但无一人敢到定北侯面前探听,吕通判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定北侯阴晴不定的性子和脾气已经深入人心,他们不敢去招惹。
君不见就连葛知州都难得沉默下来,当做无事发生吗?于是,潞州城陷入了诡异的平静之中。
然而他们可以当做无事发生,季初不可以,作为仅有的几个知情人之一,她迫切地想要知道聂衡之会对沈听松做些什么。
沈听松是先太子的遗嗣,身为当今陛下看重的臣子,聂衡之会不会已经暗中要了他的命?
季初想到这里没有再继续休息,她赶紧坐着马车先去了沈听松位于南城的住处,不出意外院子已经被锁了起来空无一人,陆行和那个威严的老仆也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