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禩道:多亏了弟弟,不然四哥这顿要挨饿了。
胤禛无奈道:哪里有自己夸自己的?
三爷胤祉被云禩气走了,离开了膳房,径直回自己的屋舍,再也忍不住,哐一声巨响,撞上门,气的一扫袖袍,将桌案上的文书全都扫下去,噼里啪啦落了满地。
吱呀
屋门又被推开了,陈梦雷从外面走进来,道:三爷,让太医看看你的伤势。
老三胤祉正烦心,挥手道:不必看了,伤势不严重,被油星迸溅了两下罢了,只是这伤势不严重,脸面儿却不好看的。
他沉吟了一番,低声道:师傅是否也觉得,这老四和老八,怕是发现了我的伎俩?
陈梦雷没说话,却点点头。
三爷冷笑一声,道:我倒是低估了他们去这降爵之仇,不可不报,但凡是挡我路之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陈梦雷道:三爷不必着急,今日四爷与八爷虽然看出来,但他们没有撕开脸面,说明也知道这事儿不能挑明,三爷还是需要把兄友弟恭的这出戏,唱足才可。今日三爷燕饮,邀请四爷八爷的事儿传到皇上耳朵里,皇上便知道三爷与兄弟们重归于好,也可以让皇上放心。
三爷胤祉点点头,耐着性子道:师傅说得对。
陈梦雷道:既是三爷不愿意让太医看诊,也需要涂些药膏,免得受罪。
他说着,似乎早就知道三爷只会口头上答应看诊,因而提前准备了药膏,递给三爷,道:三爷自己个儿涂药,还是让我来?
老三执拗不过,接过药膏道:我自己来便可。
三爷涂了药,这才重新回到宴厅,继续兄友弟恭的戏码,他还没踏进宴厅,便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儿。
三爷素来口淡,喜欢食清淡的,这是京城里人尽皆知的事儿,但凡是有酱色的,他都不喜欢,彷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一般。
其实这都是三爷自己给自己立的人设,他虽然口淡,但也不至于不吃酱色,只不过三爷对外一直是不争的形象,所以用这个来粉饰自己罢了,好让皇阿玛觉得自己清心寡欲,连食欲都没有,更何况是对储君之位的贪欲呢?
这口淡说得多了,三爷素来吃的也淡,慢慢就变得真的不喜欢那些大鱼大肉了,只是今日他突然闻到了一股十足诱人的味道,也并非大鱼大肉,却十足勾人。
三爷快走两步,进入宴厅,便看到那盘子半生不熟的扁豆,竟然变成了一份奇怪的面食。
三爷从未食过炒面,不知这面食还能和扁豆一起炒制起来。
方才绿油油的扁豆,这会子裹着酱色,混合在经过炒制的面条之中,若隐若现,多了一股子人间烟火的味道。
好香!
三爷只顾着生气了,还没食甚么东西,这会子一闻,登时感觉口涎在唇舌间打转儿,下意识舔了舔唇角,竟是无比想食。
云禩见到他,笑道:三哥,这扁豆回锅了,三哥快来尝尝滋味是不是比方才更好?
三爷胤祉将信将疑,坐下来,拿起筷箸,试探的挑了一根炒面,一小根往嘴里放。
面条虽然没有挂着汤水,也不是汤面,但入口莫名喷香四溢,那是酱香的味道,混合煸透了的扁豆香味儿,一下冲入口腔,缭绕在唇舌之间,简直令人欲罢不能!
三爷的眼眸瞬间都亮了起来,他从不知道,素面竟然如此好食。
三爷又试探的夹了一筷子扁豆,扁豆熟透了,颜色比之前要深的多,加之裹上了酱色,若说方才是清冷,这会子便是诱人,放入口中咬一口,嫩极了,一点子也不老,而且没有那股子惹人烦的青气,一口扁豆一口炒面,简直停不下来!
三爷是万没想到,云禩理膳这般好食。虽皇子们之间,每个月都有请宴,但是三爷为了显得清高不争,基本是不怎么参加请宴的,上次的咖喱火锅,连太后都去了,偏偏三爷胤祉便没去,所以还没有正面领教过云禩的手艺。
今儿个尝了一口平平无奇,毫不起眼的素扁豆炒面,那口舌之欲瞬间便被征服了,说不出来的好食,欲望这东西,真不是想放手,便能放手的。
何止是三爷觉得这扁豆炒面好吃?四爷胤禛也觉得如此,四爷不喜欢扁豆,太青气,也没甚么太多的吃法,一年也不会特意去吃一次,今日却是领教了,他很想问问云禩,有甚么是他做不好的食材么?
云禩在三爷家里露了一手,与四爷胤禛吃的肚歪,这才离开了三贝勒府,也算是酒足饭饱。
两个人顺路往回走,到了八贝勒府门口,胤禛道:今日你当面给老三难堪,加上降爵的事儿,这笔账,他必然会跟你清算,八弟近来都注意一些。
云禩点点头,道:四哥放心便是了,若说起来,四哥也是老三报复的一份子罢?
扁豆事件之后,三爷胤祉安分了两三日,这日里云禩刚准备出门走走,前脚才踏出门,险些便被人撞了个满怀,定眼一看,是鄂伦岱。
鄂伦岱风风火火的,道:八爷!大事不好了!
云禩揉着额角,道:又是怎么的?这回是谁夺走了小叔你京城第一美的头衔?
三爷!鄂伦岱下意识的说出口,随即呸呸了两声,道:甚么京城第一美,没有这回事儿!
云禩笑道:哦,原来是三爷啊,不过小叔你放心,若是论起容貌,小叔你目前还是稳坐这京城第一美宝座之人。
八爷别闹了,鄂伦岱道:我说着正经事儿呢!
他压低了声音,道:三爷方才在乾清宫,参了你一本!
云禩挑眉,道:哦?参了我一本?
鄂伦岱道:千真万确,方才渊吝告诉我的。
渊吝在圣前行走,虽然品阶不高,但在康熙面前说得上话儿,也有些人脉。
云禩道:难不成是广善库出了问题?还是生息银的账目对不上?
都不是都不是。鄂伦岱道:是胡椒!
胡椒?
这可真是奇怪了,都给云禩说懵了,怎么又说到胡椒去了?
鄂伦岱道:八爷,前些日子,四爷是不是送了您不老少的胡椒?
的确有这么回事儿,当时差点把云禩给呛死,全府上下一劲儿的打喷嚏,云禩感觉四哥不是来送礼的,而是来投毒的,那原理就好像是蟑螂杀虫剂,把蟑螂活活累死,云禩还以为自己要打喷嚏打到力竭而亡呢。
鄂伦岱啪!一拍手,道:这就对了!三爷刚才参了你一本,说你收受四爷的贿赂!
贿赂?
云禩恍然大悟,是了,这个年代的胡椒很昂贵,有人说胡椒比金子还贵,吃得起胡椒的人,全都是有钱人家,非富即贵。
鄂伦岱道:三爷说了,这是你和四哥朋党的交易,用银钱太过扎眼,便换成了胡椒,胡椒可比金子还要贵,四爷送了你那么多胡椒,只要找到了胡椒,那就是证据啊!
鄂伦岱一口气又道:我出宫来的时候,四爷已经被皇上叫进宫去盘问了!八爷您知道的,皇上最讨厌甚么?无非就是贪污和朋党啊,皇上尤其厌恶皇子们结成朋党!
八爷,你的胡椒都放哪里了?吃完了没有?
云禩挑眉道:那么多胡椒,哪里一口气能食完。
就算是每日做猪肚鸡汤,放好多好多的胡椒,一直吃到今日,也吃不完这么多胡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