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庆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多谢简小姐体谅,我也是太过倒霉,不知怎就得罪了锦衣卫,结果被伤成了这样。”
说罢,他便看向简轻语,本以为会看到她愧疚的神色,结果只看到她唇角扬起,竟是这么笑了起来。虽然这笑来得突兀,赵玉庆还是看呆了眼。
外间和里间只隔一道薄墙,里头说什么外面都能听清楚,秦夫人听到二人和缓的对话,心想这事儿或许能成,喜气顿时快要溢出来了,而秦怡兄妹也默默松一口气,倒是宁昌侯,见女儿这般懂事,心里反而说不出的难受。
四个长辈心思各异,正各自走神时,突然听到里头的简轻语说了句:“赵公子的意思,是锦衣卫伤的你?”
四人顿了一下,再次集中于里间的对话。
不知被偷听的赵玉庆,在听到简轻语的问题愣了一下,接着朴实地笑笑,却没有正面回答:“简小姐何出此言?”
“没什么,只是听赵公子话里话外都提及锦衣卫,就有此一问而已,说起来家弟也被锦衣卫伤过,腿断了不说,还受了内伤,吐了一盆一盆的血,赵公子似乎只伤了胳膊,倒不像锦衣卫的作风。”简轻语语气轻描淡写。
赵玉庆笑不出来了:“简小姐在怀疑我撒谎?”
“怎么会,只是想起家弟那次受伤了而已,”简轻语笑笑,“对了,赵公子是读书人,不善骑射、会从马上跌下来也正常。”
“我听不懂简小姐的意思!”赵玉庆猛地站起来,憨厚的笑容一消失,又黑又糙的脸便显得狰狞起来。
简轻语扬起唇角:“赵公子急什么,我这才说了几句,还没提近来京都的流言呢,”说着话,她看向赵玉庆,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你说奇不奇怪,南山寺一行只有简秦两家知晓,却传出这样乱七八糟的闲话……”
“是锦衣卫做的!不然还能是我吗?!”赵玉庆不悦地打断。
简轻语眼底笑意更深:“那就更奇怪了,锦衣卫只知晓简秦两家出现在南山寺,如何知道我们是去做什么的?”季阳知晓,是因为套了简慢声的话,但此事赵玉庆绝对是不知道的。
外间,四个人的表情逐渐凝重,秦夫人尤为不安,好几次想站起来,都被秦怡兄长用眼神制止了。
果然,赵玉庆愣了一下,随后皱紧眉头:“锦衣卫看不惯你们宁昌侯府,自然会编排你们。”
“赵公子句句不离锦衣卫,看来锦衣卫真是不错的说辞,”简轻语抬眼看向他,“你说,若有人将此事告与锦衣卫,他们是认了,还是揪出造谣生事的人?”
“简小姐是觉得锦衣卫有功夫管宁昌侯府的闲事?”赵玉庆双手紧扣桌面,表情逐渐不善。
听到他颇有攻击性的语气,宁昌侯表情更加难看,秦夫人几次站起来,都被秦怡兄长严厉制止。
面对赵玉庆挑衅一般的语气,简轻语倒是淡定:“何必要闹到锦衣卫那里,真要想查,也不是查不出来,流言总是有个源头,才能流传这么远,赵公子在京都没什么根基,能用的人要么是秦夫人的手下,要么是自己花银子雇来的,总归远不出秦家方圆三里地,侯府如今是不如以前,可查些人出来,似乎也不难。”
赵玉庆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本就粗糙的脸愈发黑了,简轻语蹙了蹙眉,十分膈应他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于是也站了起来,往后退了两步:“你很聪明,也很会演,可惜错算了一点。”
“哪一点?”赵玉庆下意识地问。
简轻语扬起唇角:“错算了从头到尾,我都不曾觉得这些事是锦衣卫做的。”陆远将她视作自己的所有物,既然是所有物,就不会往她身上推这些脏事,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没怀疑过他。
不是他,就只能是这件事发生后受惠最大的人了,这也是她思索过后决定放弃亲事的原因。她想要一段短暂且容易放下的亲事,这种心思深沉、无所不用其极的人不适合她。
赵玉庆看着她笃定的面容,眼底闪过一丝不甘,半晌突然笑了起来:“即便你猜到了所有又怎样,如今你已经臭了,除了嫁给我还有别的选择吗?宁昌侯若真疼你,又怎会一直不让你回京,我看他就算知道真相,为了宁昌侯府的名誉也会……”
“畜生!我打死你!”
外间传来一声爆喝,赵玉庆吓得一哆嗦,还没反应过来宁昌侯便冲了进来,朝着他一脚踹去,秦怡兄长也跟进来,黑着脸补了一脚,秦夫人和秦怡急忙去拦,四周顿时一片兵荒马乱。
简轻语在混乱之中被推了一把,撞在了身后的花架上,腰间顿时一疼,她蹙了蹙眉,揉着腰转身离开了。
知道宁昌侯还要逗留一阵,她便准备先坐马车回家,结果走到秦家大门口等马车出来的功夫,季阳恰好从此处经过,一看到她立刻勒马停下,冷笑着说了句:“大白天的跑到秦府,怕不是专程来看赵玉庆的吧,你果然跟他有一腿,我现在就去告诉大人,这次大人不杀你我就跟你姓!”
说罢,也不听简轻语解释,便快马加鞭离开了。
简轻语:“……”简阳?行吧,这名字听起来还不错。
第25章 (为媳妇出头...)
简轻语回府一个时辰后,宁昌侯才回来,一进家门便怒气冲冲地去了别院,看到她正坐在石桌前插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有心情摆弄这些?!”
简轻语一脸无辜地抬头:“该解决的父亲不是已经解决了,女儿为何会没心情?”
“为何不提前告诉我!非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我一个措手不及!”宁昌侯质问。
相比他的咄咄逼人,简轻语神色轻松:“女儿此举也是无奈,父亲何苦再逼问。”
“你有什么可无奈的!”宁昌侯愈发烦躁。
简轻语顿了一下,眼底流露出一丝嘲讽:“连赵玉庆这等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知晓女儿不被父亲看重,父亲当真不知女儿有何无奈?”
“胡说……”
“是不是胡说您心里清楚,”简轻语含笑打断他,“看看满京都的权贵子弟,有谁像女儿一般自幼被养在漠北,十七年来见父亲不到十次,又有谁像女儿一般,身为嫡长女,母亲去后却连祖坟都不能进。”
宁昌侯被她噎得半天说不出话,好一会儿才沉下脸:“若非你母亲非要将你留在身边,我又怎会让你待在漠北,养成今日这样放肆的性子,你不去怪你母亲,反而来怪我?”
“那便更有趣了,母亲连自己的人生都做不了主,还能决定女儿的去留?”简轻语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宁昌侯不耐烦:“所以呢?你终于装不下去了,要来质问我了是吗?可你别忘了,将你们母女留在漠北的不是我,是你祖母!你难不成,还要记恨一个已经过世的长辈?!”
“说不准母亲进祖坟的也是祖母,可父亲还不是拿这件事与我谈了条件,可见父亲只要愿意,是不会被规矩孝道牵绊的,”简轻语的笑意彻底消失,冷淡的样子与陆远有些相似,“还有,我母亲也过世了,若说死者为大,大的也该是生我养我的她。”
“放肆!胡闹!你……”宁昌侯指着她的鼻子,气得甚至想动手,可看到她的眼神后竟生出一分畏惧。
简轻语看向他迟迟没落下的手,半晌突然垂下眼眸:“若今日经历这一切的是简慢声,你与秦怡是会将她匆匆嫁给那个赵玉庆,还是宁愿将她养在身边一辈子?”
宁昌侯愣了一下,突然不知该如何回答了。若真发生这样的事,即便他愿意嫁女儿,秦怡怕是也不肯……
他能想到的,简轻语自然也想得到,苦涩地笑了笑后开口:“秦怡有千般不是,可有一点好,就是她还活着,还能护着一双儿女。”
宁昌侯心头一酸,突然有些无地自容。
简轻语平静地看着他:“父亲放心,我只是随口一问,并非嫉妒慢声,毕竟要有人在乎,才有资格嫉妒……总之日后不必再劳烦父亲为我相看夫婿,至于母亲的衣冠冢,父亲愿意立就立,不愿意便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