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110,你打119。”路天峰说。
“不……”朱世明呜咽一声,身子歪歪扭扭地倒下了。路天峰一把托着他的腋下,随即注意到朱世明的腹部竟然有一大滩血污。
他的肚子竟然破了一个洞,鲜血正不住地往外涌。
这不可能是刚才那场爆炸造成的伤口!
“到底是怎么回事?”
“腰包……先知……给我的……”朱世明艰难地挤出这几个字,眼神慢慢凝固了。
路天峰只感到一阵强烈的寒意从心底涌起,他以为自己已经成功误导x引爆炸弹,并救下了关键的证人朱世明,没想到x竟然如此冷酷残忍,一早就在朱世明的腰包里安装了另外一个小型炸弹。
看来x是绝对不会让朱世明活过今天的。
“先知到底是什么人?你还知道些什么?”路天峰焦急地大喊起来,他知道朱世明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朱世明的嘴唇还在颤动,但发不出任何声音,而他的眼神渐渐失去了焦点。
“朱世明,坚持住,为了你的妹妹,坚持住!”
朱世明的眼睛亮了亮,大概是“妹妹”这两个字给予了他一丝力量,但这股力量转瞬即逝,他睁着双眼,颓然断气。
随着朱世明的身子软绵绵地瘫倒,又一条线索彻底中断了。路天峰脑海中那幅逐渐拼好的拼图,也随之再次化为碎片。
到底还是x棋高一着。
路天峰安静地坐在地上,望着不远处的火光和烟雾,又看了看眼前这位死不瞑目的男人,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振作起来,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勇生,你在哪里?”路天峰的语气中带着疲惫。
“老大!”电话那头的余勇生显得非常激动,“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我们一直联系不上你……”
“来不及解释了,勇生,你尽快带人来这里做一下善后工作。”路天峰尽量用平静的语气报出了地址,同时他也听到了电话那头,从余勇生的通信器里传出了警报提示音。
“老大……”余勇生的语气里充满了迷惑和为难,“我刚刚收到消息,我们的任务被取消了。”
“任务取消?”路天峰惊讶地反问。
“呃,稍等一下……”余勇生应该是按了电话的静音键,话筒那头纷繁嘈杂的声音一下子就没了,但这种安静更加折磨人。
路天峰拿着话筒,耳边只听见不远处火焰燃烧时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可怕声响,他的脑里不停地闪过一个又一个猜想,始终没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电话终于恢复了声音,那头的余勇生有点急切地说:“老大,刚刚收到的消息,骆滕风声称你设计把他软禁在天枫星华酒店里头。他一开始还没发现什么,但渐渐察觉到事态不对,所以就主动联系了我们局长,确认你的行动是未经上级同意的……”
“开什么玩笑!”路天峰几乎要吼起来了,“这是我跟骆滕风共同协商出来的计划……”
“但他不是这样跟局长说的……反正现在我和萱萱都暂时被调离岗位了,还有就是,那个……”
“有话直说。”路天峰深知余勇生是个直来直去的人,换句话说,他一旦吞吞吐吐,就一定没有好事情。
“局长签发了对你的通缉令……”
“通缉?我?”路天峰真是哭笑不得,“我明白了,勇生,你要把我们这次通话汇报给上级。”
“老大,你觉得我是这种忘恩负义的人吗!”
“你别误解,我需要你的帮助,快把我的位置信息汇报上去,然后派人来现场勘查。”
“你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安装炸弹的人被我抓住了,但现场发生了爆炸,凶手当场身亡。这事肯定还有背后的操纵者,没那么简单,我要继续调查。”
“你一个人怎么调查……”
路天峰没等余勇生说完就匆匆挂断了电话,然后将手机里头的sim卡拆掉,重新换上另外一张,也是他平日储备的最后一张备用sim卡。
天色灰暗,空中又飘起了毛毛雨,而远处已经传来了消防车的鸣笛声。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路天峰也仿佛得到了某种启示,混乱的思路似乎变得豁然开朗。只是脑海中跳出来的那个答案,有点恐怖。
如同紧接着到来的那记惊雷一样,让人心神颤动不已。
四月十五日,第五次循环,下午三点。
路天峰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上,看着玻璃窗上的雨滴出神。现在虽然并非高峰期,但前方大概是出了事故,行车缓慢,他们的车子在长龙当中久久不能挪动。
司机不耐烦地敲打着方向盘,嘴里骂骂咧咧的,诅咒着这该死的交通路况。
路天峰没有搭话,他将脸慢慢地凑近玻璃,距离越近,眼前的雨滴看得越清楚,但是窗外的雨景却再也看不见了。
他恍然大悟,风腾基因的案件,不就是同样的道理吗?
自己陷得太深了,想抓住每一个细节,想在一次又一次的时间循环当中把握每一个变量的作用,就如同想先看清楚每一滴水珠,然后再拼凑成雨景的全貌,这有可能吗?
每一滴水珠都在玻璃上滑动、合并、分裂,每一秒又都幻化为不同的图案,根本看不真切。只有将目光放远,不再专注于雨滴,他才能看见真正的雨景。
还记得程拓对他说过,破案不能过于依赖线人,要回归案件的最本源处——动机和利益。
最近风腾基因的一系列案件,最根本的利益点不就是这家估值一年翻十倍,胜似摇钱树的公司吗?
在案件发生之前,骆滕风占据公司的主导地位,与张翰林和高俊杰形成三足鼎立之势,接下来张翰林和高俊杰双双遇害,真正的最大受益者,不就是骆滕风吗?
虽然两位高管逝世之后,有张文哲和高缈缈以继承人的身份成为股东,但两个资历尚浅的年轻人,又怎么斗得过经验丰富的骆滕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