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来天儿还亮着呢,睁开眼发现大郎正呼哧带喘的脱她的衣裳,伸手摸摸旁边儿,没摸着儿子,估摸江婆婆见大郎进来,知道这厮没安好心,把孩子抱走了。
这些日子忙乱,又赶上来了月事,碧青心情不大好,就叫大郎在外屋睡了几天,就为这儿,蛮牛跟自己闹了好几天别扭,五大三粗的汉子,心眼儿小起来,比女人还不如,推了他一把:“什么时候就想这事儿,也不怕人知道了笑话。”
大郎哪顾得上人笑话啊,这几天在外间屋自己一个人睡,可把他冷清坏了,这好容易得了机会,哪能放过:“咱是两口子,谁乐意笑话笑话去,媳妇儿,可想死俺了,快着让俺好好亲亲……”三两下就扯了碧青的衣裳,大嘴凑了上来……
碧青有意安抚,也就由着他折腾了一回,等两口子收拾利落,天已经黑下来了,外头有些掉雪星子。江婆婆抱着虎子进来让碧青喂奶,大郎心满意足的出去找陆明钧了。
雁门一战让碧青更加切实的体会到了人才的重要,从雁门回来,就叫陆明钧接着找人,举凡愿意来的,可举家搬来武陵源,丰厚的工钱之外,还给房子。
过了年,碧青还打算在武陵源开个学堂,让那些村子里的孩子都能念书识字,不指望金榜题名状元及第,好歹不当睁眼瞎,等武陵源这拨儿孩子长起来,也不用愁没人可用了。
冀州,深州,京城,雁门……自家的买卖越做越大,哪不得用人啊,武陵源的人知根知底,再定向培养一下,会省事的多。
匠人的孩子也能进学堂念书,如果是以前,即便碧青开出如此优厚的条件,也不见得能延揽几个人,如今却不同,武陵源名声在外,加上大郎这个威震北胡的定远将军,王家又是积善人家,一听能在武陵源落户,都巴不得呢,没几个月就来了几十口子。
原先灾民住的那些老宅,去年就推了重新盖起来,正好安置这些匠人,陆明钧如今不大管工程的事儿了,深州的建普惠寺也交给了王兴,陆明钧就负责这些匠人。
本来他就是将作监的监事,对于这些熟门熟路,很快就捋顺了,陆明钧甚至觉得,武陵源比朝廷的都强。
朝廷的将作监能做的,武陵源也能做,可武陵源能做的,将作监不一定做得出来,因为碧青的支持,在这里的匠人格外自由。碧青一开始就跟他说了,不怕失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怕失败一百次,有一次成功了,就没白费功夫。
所以,不管是木匠,铁匠,泥瓦匠,只要有一技之长,武陵源就是天堂,可以敞开了做自己想做的,不会受到约束,而且,做出一个切实能用的东西,就会立刻得到一笔丰厚的奖励。
有如此的奖励制度,使得武陵源上的作坊迅速发展起来,碧青不觉得这是作坊,她当做制造工厂来经营。
陆明钧带领的是研发部门,陆超管的是制造部门,一旦研发成功,就会大量制造,用于实际,这使得许多以前看来不可能的事儿,都能实现,例如深州的翻车,还有二郎的扇车,以及大郎想要的刀。
大郎还是习惯使刀,见识到了军,刺的威力,大郎就想给自己铸把钢刀,这些日子总往陆明钧那儿跑,就是为了这个。
想到此,碧青不禁摇摇头,男人大都喜欢刀剑,大郎更不例外,他是个带兵的将军呢,低头看了看在自己怀里吃奶的小家伙,虎头虎脑,简直就是他老子的翻版,不知道这小子将来是什么样儿,会不会跟他爹一样,征战沙场当个威风赫赫的将军。
还是不要了,当将军太危险,如果可以选择,就当个最普通的人吧,可以管管家里的买卖,赶明儿长大了娶个媳妇儿,给自己生个孙子孙女,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就成,自己不做望子成龙的母亲,她只希望儿子能平安度过一生。
正想着,忽听一声响,怀里的小家伙吓了一跳,扯开嗓子哭了起来,碧青忙拍着哄,哄了会儿,见小家伙闭上了眼睡着了,才把孩子递给江婆婆,拢好衣裳,披上斗篷就出去了。刚才那声动静,不寻常,听声儿像是作坊那边儿发出的。
碧青一路往作坊来了,冬月在后头跟着道:“不知什么那么响,跟打雷似的,吓人一跳呢。”
刚进作坊大门又听见一声响,比刚才的小了很多,,碧青看见仿佛一溜火光窜上了天,紧走几步,进了陆明钧办公的院子,就见陆明钧,大郎,陆超都在当院站着,旁边还有好几个看热闹的匠人,大家都齐刷刷盯着地上。
院里点了气死风灯,颇为明亮,地上的东西也看的格外清楚,放着好几个竹筒,旁边一个落在地上的,炸的乱七八糟。
碧青顿时激动了起来,这莫非是火药,自己怎么忘了还有这个,有这东西,深州开渠引水就容易多了,不用绕着山走,可以埋上炸药,直接炸。
还有打仗,南境烟瘴横行,深林密壑,林子里不光有烟瘴,还有各种各样的毒虫,要是有炸药,谁耐烦进去,直接炸开一条通路,南蛮孟氏再能躲,这一回也得灭族。
自己之前怎么就没想起来呢,碧青指了指地上的竹筒,声音都有些颤儿:“这,这是谁做的?”
陆 超挠挠头:“大姐,是我做的,狗娃子这些天缠着,让我给他做爆竹,我给他做了,狗娃子嫌不响,我就想起前几天看的一本古书上记着,以硫磺、雄黄合硝石,并 密烧之焰起,可爆,就琢磨把这几样装到竹筒子里引着了,要是能爆开,肯定比爆竹响,没想到我刚点着了,那竹筒就飞天上去了,爆开来,响声吓人,后头这个虽 然也爆开了,却飞得不高,也没第一个响了,不知为啥?”
碧青沉了沉心,扫了一眼周围,笑道:“原来是给狗娃子做玩意呢,我还当是什么动静呢,对了,今儿二十八,灶房里炖了一大锅肘子,师傅们一人一份,拿回去给孩子解馋吧。”
虽说武陵源的工钱丰厚,家里不缺肉吃,可要是论炖肉,还得是东家炖的香,尤其肘子,炖出来酥烂红亮,家里的孩子吃起来就没够,这时,院子里的匠人们一听有肘子,忙谢了碧青去灶房领肘子去了。
等院里的师傅都走了,碧青叫着陆超父子进了屋,让大郎关上门,才异常严肃的道:“小超你配出来的这东西非同小可,这是火药。”
陆明钧愣了一下:“火药?这东西早就失传了啊。”
碧 青道:“连,弩也失传了,如今不一样造出来了吗,做出火药有甚稀奇,小超,过了年你别的都别管了,就配这个,但要记得,千万小心,实验的时候一定要离远 些,,回头我把后头的院子腾出来给你,若能做出性能稳定的火药,不禁能保家卫国抵御外敌,还能开渠引水,造福百姓,可是大功一件。”
☆、第92章
梆子戏唱到了大年三十,最后一出封箱戏唱完,乡亲们还不舍得走呢,大人孩子老人,跟着戏班子的人跑到王大娘家的老院外,往里扒头瞧着戏班子收拾东西。
淘气的小子踩着砖头爬到墙头上,看戳在院墙边儿上的红缨枪,一脸向往,有胆大的,偷偷从墙头爬过去,伸手往下够,给戏班里的班主瞧见,拿起红缨枪跟墙头的小子道:“想要枪,就来戏班子学戏吧,天天都能耍枪。”
小 子想了想,觉着这个主意好,刚要点头,忽一双手把他从墙头拽了下去,小子抬头见是他娘,没等着叫娘呢,屁股就狠狠的挨了几下子,妇人恨铁不成钢的道:“不 缺你吃,不缺你喝的,放着好好的出息不长,学戏,等娘我先死了再说,姑娘说了,过了年咱武陵源就请先生开学堂,好好的给我进学堂念书去,再让我瞧见往戏班 凑乎,看不打断你的腿。”扭着小子的耳朵回家去了。
戏班的班主听了个满耳朵,叹了口气,也怨不得人瞧不起他们看戏的,就是给人取乐子的,但能家里有点儿招儿,谁乐意把孩子往戏班送啊。
抬眼瞧见沈管家来了,招呼着小徒弟收拾家伙什,自己忙着跑了过去:“沈管家,小的给您见礼了,这两天多亏您照应着,我这儿正想着一会儿收拾好了,带着徒弟去给府里的老夫人,夫人磕个头拜年呢。”
沈定富道:“你的心意我们姑娘领了,今儿是大年三十,府里头忙起来,怕不得空见你,这不,姑娘让我过来送你,也顺道把这三天的账结清楚了。”说着,从顺和手里拿过一包银子递给他:“班主瞧瞧,数目可对?”
班主忙道:“差不了,差不了,咱们冀州府谁不知将军夫人是积善的活菩萨啊,府上又有大买卖,哪会把这点儿小钱放在眼里呢。”嘴里说着,还是打开包看了看。
这一看,忙道:“哎呦这可多了。”
沈定富笑道:“多了就拿着吧,我们姑娘说,大过年的让你们跑来武陵源冷呵呵的给乡亲们唱了三天戏,也怪不容易的,多出来的十两银子就当姑娘赏给戏班过年的了,回头给你这些小徒弟炖一锅肉解解馋,也不白挨几天冻。”
班主忙千恩万谢,一边儿送着沈定富往外走,一边儿拿出个银锭子来,往沈定富手里头塞,小声道:“沈管家辛苦,这些拿着吃杯酒驱驱寒气,往后再有这样的好事儿,您多想着小的些。”
沈定富接过银子看都没看,直接丢回他手上:“眼瞅要下雪了,赶紧收拾了走吧。”转身走了。
班主拿着银子有些无措,顺和落在后头,见他那样儿,拍了拍他的肩膀:“您当我们是别的府上,都是见钱眼开的主儿,莫说你手里这一两银锭子,就是你那一包银子,我们沈管家也瞧不上眼儿,真不是跟你虚客气,赶紧回冀州府吧,晚了城门可关了。”撂下话跑了。
班主愣了一会儿,才回身进了院指挥着搬东西,早有牛车等在外头,箱笼家伙什都搬上去,连箱子带人,把两辆牛车装的慢慢当当,趁着还没下雪,晃晃悠悠出了武陵源。
班主心里头想不明白,就坐到车前头跟赶车的唠闲话,说起沈管家不收好处银子的事儿,赶车的笑道:“都知道俺们武陵源的日子好过,可咱们武陵源最好过的人家,头一户就是沈家,别人眼红也没用,沈家跟将军府自来就近。”
班主好奇的道:“这一个姓沈,一个姓王,莫非是亲戚?”
赶 车的:“不是亲戚,是邻居,咱们姑娘也是深州人,没嫁过来之前跟沈管家住邻居,那两年深州灾荒闹得大,地里连点儿青儿都见不着,树皮都吃光了,姑娘的爹, 病的起不来炕,弟妹又小,多亏了沈管家一家子照顾,后头姑娘嫁到冀州,把日子过好了,心里惦记着爹娘弟妹,就让将军去接,恰好沈管家的舅舅也在冀州府,想 着深州活不了人,一家子就搭着将军的车,来冀州投奔了,您猜怎么着,这亲舅舅硬是不招儿,寒冬腊月把一家子赶了出来,不是我们姑娘收留,估摸一家子都得冻 死在外头,说起来真让人心寒啊,这亲舅舅还抵不上邻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