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崔九也是倒霉催的,谁让他老小呢,又是唯一没娶王妃的皇子,赶上朝廷要对北胡用兵,势必要笼络赫连一族,最好最直接的法子,就是联姻,把赫连家的闺女嫁给崔九当王妃,以示隆宠,所以,凑成了一对冤家。
不 过,碧青不可怜崔九,她心里还觉得,这没准就是那小子的报应,谁让他那么花来着,真要是找个性格温顺的王妃,还不知那小子得折腾多少女人回去呢,这样正 好,那小子异常爽利的跑去深州收地去了,不然,以那小子的懒性子,不定又窝去了武陵源。也是奇怪,明知道崔九是九皇子慕容沣,自己还是习惯叫他崔九。
瞥见崔凤林吃完了手里番薯,又去拿着烧火棍去灶膛里头扒拉,不禁笑了:“你要是再吃一个烤番薯,就饱了,甭想吃火锅了。”崔凤林有些不好意思,帮着碧青把菜端了出去。
一开春就暖和多了,也就一早一晚还有些冷,晌午头上,日头正好,在院子里坐着,一点儿都不觉着凉,更何况,吃的还是热烘烘的火锅。
火锅就得人多才有意思,叫贵伯,冬月冬时坐下一起吃,小五送自己过来就回去了,如今冀州的铺子离不开他,年前就跟自己商量再开几个,说冀州府大,四个铺子虽说守着四个城门,城里的人要买东西,仍有些不方便。
碧青自然也明白,铺子里卖的都是一些日常用品,柴米粮食,油盐酱醋,菜干,糖茶……甚至针头线脑……类别越来越多,相当于现代的便利超市,这种铺子开在居民区,生意会更好,而且,这些看上去不起眼的东西,其实极有利可图,越便宜的东西,利润往往越高。
年底算出的总账,卖房子跟普惠寺的工程虽占了大头,可冀州府的铺子却也让碧青颇为意外,开的日子不长,利润却相当可观。
如今家里的主要几项大宗收入里,冀州府的铺子就占一项,这才开始,以后还会更多,正是因为有这些源源不断的进项,自己也才敢这么折腾,还是那句话,有银子才有底气。
碧青做的火锅有些四不像,锅底用了熬好的骨汤,蘸料却用的老北京的芝麻料儿,用香油,韭菜花,酱豆腐,虾油调了,抓上一把切得碎碎的芫荽,羊肉涮白了,往碗里一蘸,好吃的恨不能把舌头吞下去。
古代的羊肉好,纯天然无污染的吃草羊,涮着吃,最能吃出味道来。吃差不多了,再把擀好的杂面条放进去煮开,连汤带面的挑出来,拌着酱料吃上一碗,通体舒泰。
一开始,崔凤林还有些别扭,后来见贵伯跟冬月冬时都吃的颇开心,也就放开了,跟着二郎吃了一盘子羊肉,又吃了两碗杂面,才算饱了。
两个丫头把桌上的东西收拾下去,端上茶水,碧青喝了一口,叹息一声,这日子要是蛮牛在,就更好了,也不知这会儿走到哪儿了?
大军这时候开拔是对的,到了雁门,天也暖和了,正是草原上充满生机的季节,跟善骑射的胡人对战,也勉强说得过去,不会吃大亏。
要是冷的时候过去,恐大多兵将都会受不了,也不知那些北胡志跟兵书蛮牛记没记住?便记住了,会不会用到实战上?跟彪悍的胡人短兵相接的时候,能不能全身而退?碧青发现,大郎一走,自己整颗心仿佛都跟着他去了,牵肠挂肚的放心不下。
大军走了,碧青留在京城也没有意义,家里还有一大摊子事儿呢,冀州要再开几个铺子,武陵源的二期工程也开始动工,王家村自己家的房子也该盖了,普惠寺的僧舍更需扩建。
太子在冀州的时候,曾在普惠寺住了三天,与净远大师论禅,太子回京不久,寺里的记事僧,把大师跟太子论禅时的对答,整理成册,广传天下,普惠寺也因此名声大噪,不用再各处延请高僧前来设坛说法,高僧自己就会带着弟子前来。
高僧多了,普惠寺的香火越发鼎盛,行脚僧也多会慕名而来,净远大师更是广开佛门,以至于新盖的僧舍,很快就不够住了。
老和尚非常大手笔的把普惠寺旁边的地买了,用来阔建寺庙,手里有了钱,还想把其他几个殿也修缮一新,故此,短时间内,碧青手下的工程队根本不用愁没活儿了,甚至,还得继续招募工人。
更有那一百亩桃园,得打理,如今莲花山附近的地,几乎都让碧青买在手里,荒地用作盖房,好地就交给武陵源的村民们种粮食,碧青不要租子,只要能供着自己一家子吃就成。
村民们自然感恩戴德,干起活来,也更加起劲,临山屯也跟着沾了光,如今跟武陵源落户的深州灾民,结成亲家的不在少数,一开春,临山屯的男女老幼,也会过来武陵源打短工赚钱,只要勤快肯干,不怕没有好日子。
只有周守仁一家仍坚守着自己的书香门第,没钱花了,就卖手里的地,碧青后来收临山屯村民的地,都是按着良田的价儿收的,周家地多,五十亩地,十两银子一亩,足足五百两银子,一家子要是省着点儿过,过一辈子是瞎话,十几年衣食无忧的日子,绝对没问题。
偏偏周守仁不知抽什么风,这么大年纪了,非要谋个官儿,不知寻了谁的门路,五百两银子都送了礼,还真让他谋到了间河县的县丞。
碧青回到武陵源,刚进家,周家的帖子就到了,碧青把帖子反过来掉过去的看了一遍:“大郎又不在家,下帖子请我一个妇人做什么,回了吧。”
定富刚要出去,碧青道:“且慢,算了,怎么说也是乡亲,又是富贵叔的亲家,不好太过怠慢,送一份贺礼过去便了。”交代好,碧青就到后头来看婆婆,刚才一进门就听定富说,婆婆身上不大好。
碧青一进婆婆的屋,就道:“您老身上不好,怎不叫人给我送个信儿,我也好紧着往回赶。”
何 氏咳嗽了一声道:“就是前儿出去的时候不防头着了风,有些咳嗽,不妨事搁以前,这哪儿叫病啊,如今这日子好了,不知怎么,身子倒越发娇气起来,连点儿风都 禁不住了,还叫人家李神医特意跑了一趟,娘这心里过不去呢,定富是要给你送信儿,叫我拦了,又不是什么大病,巴巴的给你送信儿往回赶,道上出点儿事可怎么 好。”
碧青叫过春麦问了几句,见婆婆就是有些咳嗽,精神还好,才放了心,婆媳俩坐在炕上说话儿。
何氏道:“前儿秀娘她娘来了,跟我扫听小五到底怎么个章程,她家喜妹儿可不小了,怕耽误了。”
碧青皱了皱眉:“她娘俩倒着急,秀娘才没了多少日子,就要把秀娘妹子塞进来,这窝儿可还没凉呢,叫人心寒。”
何氏道:“秀娘她娘性子软,没主意,若她厉害点儿,小五那几个嫂子,也不敢这么欺负秀娘了,再说,这事儿是秀娘托付你的,你也应了她,她人没了,就这点儿念想,你就叫她早些放心吧……”
☆、第70章
碧青也知道因自己单方面不喜欢喜妹,以至刻意拖着小五的婚事不应该,秀娘毕竟没了,狗娃子还小,小五又忙,家里没个女人操持照顾,爷俩在冀州府清锅冷灶,实在不像过的。
其实,碧青就是觉得不公平,这个男权社会里,老子娘没了,得守孝三年,老婆死了,却可以立刻再娶,即使秀娘的亲娘,也巴不得赶紧把自己二丫头嫁进来,丝毫不会顾念死了的秀娘,这种做法实在让人心寒。
还有秀娘哪两个哥哥,窝囊废一样,秀娘被小五家欺负的时候,谁出头了,这会儿巴不得往前凑,还不是见小五的日子好过,想捞好处。
可这些不是自己能管得了的,小五毕竟不是自己的亲兄弟,自己的手伸太长了,容易叫人多想,碧青便把小五叫回来,提了喜妹的事儿,问小五的意思,是不是寻个时间把人娶进门,毕竟是秀娘临终的念想。
小 五犹豫良久道:”当初秀娘跟我俺了几次,俺都没应,她那么病着,我也不好跟她说什么,可这件事着实不妥,秀娘跟俺过了这么多年,福没享几天,罪没少受,不 是嫂子,如今还在阮家村受俺娘的气呢,俺是人又不是畜生,总有点儿人心,这人刚没了才多少日子,就让俺娶秀娘的妹子,她娘做得出,俺这心里也过不去,俺想 好了,老子娘没了得守孝三年,俺媳妇儿没了,俺至少也得守两年才成,回头就去跟丈母娘说,若小姨等的住,两年后,俺迎她进门,若等不住,俺也不耽误小姨, 让她找个好人家嫁了,俺替她姐陪送她一副好嫁妆,也不白了她。”
碧青心里舒服多了,到底小五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也不枉秀娘为他受了这么多年罪,点点头:“狗娃子眼瞅着大了,总跟你在冀州没人照顾不成,送家来吧,家里老人多,有个孩子也好一些,比跟着你在冀州强,爹娘婆婆都稀罕狗娃子呢。”
小五点头应了,转过天就把狗娃子送了回来,婆婆何氏跟碧青的娘这个搂着亲一顿,那个搂着亲一顿,这个说瞧着瘦了,那个说黑了,牵着进屋吃点心去了。小五安置好狗娃子,就去了他丈母娘村里。
喜 妹接替秀娘嫁给小五的主意是她两个儿媳妇儿出的。小五可不是当初那个走街串巷的货郎了,跟着王家做了大买卖,如今手里更是攥着冀州府好几个铺子,还拿着桃 林的分红,秀娘大方,日子不好过的时候,还罢了,后来好过了,没少周济娘家,三天两头又是粮又是钱的,总往娘家送。
小五也不说什么,只要媳妇儿心里高兴就成,却忘了,这便宜占多了,就成了习惯,秀娘一病,眼看要不行了,秀娘的两个嫂子就急了,秀娘要是走了,小五再续一个,哪还会管前窝的娘家啊。
妯娌俩一商量,就跟婆婆说:“娘,咱家的日子您老是知道的,不说难过,可也不好过,就那么几亩地,一年到头的收成,也就勉强够一家子吃口饱饭的,将来可还得给您两个孙子盖房娶媳妇儿呢。”
你一句我一句,说了一大通家里的难处,老太太听了也发愁:“你们跟我说这个有啥用,我也不能给你们变出钱来盖房。”
妯娌俩对看一眼,老大媳妇儿道:“娘,您老怎么糊涂了,您老是不能变钱,不还有咱们家姑爷呢吗,咱家姑爷如今可了不得,手里管着大买卖,您老的孙子,不就是姑爷的侄儿吗,以姑爷如今的体面,赶明儿给侄儿盖两处房子,又算个啥。”
老太太道:“你们既然打了这个主意,还跟我商量什么?”
老二媳妇儿道:“要是秀娘好好的,俺们也不着急,如今秀娘的意思,眼瞅可不成了,秀娘一没,小五可就不是咱家姑爷了,要是再续一个老婆进门,那还会管咱啊。”
老太太叹口气道:“娘也不是阎王爷,管不得生死,秀娘要是没了是她的命数,娘有什么法子。”
两人忙道:“虽是命数,也不是没法儿了,喜妹不是还没说人家呢吗,便找,往哪儿找小五这样的男人去,不如把喜妹接替秀娘嫁过去,也能照顾狗娃子,这亲姨总比后娘强吧。”
老太太心思活动了,这才去跟秀娘说,一家子算计的好好,秀娘一没,这边儿就打点着要把喜妹嫁过去。
喜妹一开始心里还有些不乐意,嫌弃小五长的不好,可后来一想,自家家穷的叮当响,姐夫家却过着富裕日子,尤其过年的时候跟着娘,嫂子去王家贺喜,见了王家的院子,心里羡慕非常,想着自己要是也能住上这样的院子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