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麻烦啊。”项西小声说。
“不麻烦,乱七八糟一堆我看着难受,”程博衍走到他身边,“照片越拍越好了,整理好了以后可以按时间看看自己是怎么一点点越拍越好的,多有意思。”
项西抬头看着程博衍笑了笑。
程博衍背对着客厅的吊灯,灯光从他头顶后方洒过来,光线染亮了发丝,带着细小的光晕。
项西一把抓过相机,举起来对着程博衍:“别动。”
程博衍笑了笑,站着没动。
项西连着拍了几张,才低头一张张检查着。
“拍成什么样了?”程博衍凑过来问。
“这张好,”项西挑出了满意的一张,给程博衍看了看,“你笑得真好看。”
“这张叫什么?”程博衍笑着,“天神一般的帅哥,隐约的笑容,我看到光?”
“不,”项西放下相机看了他一眼,“观音菩萨。”
看完照片,项西看了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不早了,他应该回超市了,但他却坐着没动,看着程博衍坐在沙发上吹头发。
“看半天了,”程博衍看了他一眼,关掉吹风筒往他这边递了递,“帮我吹?”
“好,”项西站起来走了过去,他只在理发店做他的莫西干时吹过头发,吹风筒他没有,也没用过,打理莫西干的时候也只是用手抓起来喷点发胶,他接过吹风筒,“我玩玩。”
“温度和风都开大档就行,”程博衍说,“不用管型。”
程博衍的头发和他的差不多,都挺硬的,干了不会趴在脑袋上,随便吹吹就可以。
项西开了大风,对着程博衍的脑袋吹了过去。
刚吹了没有一秒,程博衍猛地往前一躲:“哎。”
“怎么了?”项西问。
“烫死我了,你没闻到糊味儿么?”程博衍搓搓头发,“离远点儿。”
“哦,”项西把吹风筒举远了吹着,又叹了口气,“做菜菜糊,做巧克力巧克力糊,吹个头居然头发也糊,我算不算是背着糊糊诅咒的男人。”
“你还背着做饭锅碎的诅咒呢。”程博衍说。
项西对着他后脑勺乐了半天。
吹完头发,程博衍转过头,顶着一脑袋竖着的头发看着他:“你要回超市吗?”
“嗯,要回,值班呢,”项西又开始笑,“你头发怎么这样,拿大顶呢。”
“你再给我立着吹一会儿呗,明天都躺不下去,”程博衍站了起来,“我送你回去吧。”
“我坐公车。”项西揉揉鼻子。
“这个点儿没车了,”程博衍进卧室换了衣服出来,一搂他肩膀,“走吧。”
“我一身汗没洗澡呢。”项西说。
“我回来再洗一个。”程博衍没松手。
“背着浴缸的洁癖之王……”项西啧了一声。
时间虽然不早了,但大夏天的,街上的夜生活才刚开始,路两边高高低低的霓虹灯闪烁着,音乐声时不时地飘过。
项西靠着车窗往外看着,他已经很久没有走在这样的街道上了。
以前无数个夜晚,他和馒头两个人,走在灯光下的阴影里,有时候是无所事事地闲逛,有时候是找活儿。
这种灯光闪烁和人声嘈杂的环境,他有种下意识地害怕。
曾经狠狠包围着他的那种人飘着,心也飘着,活着就是飘着,脚永远踩不到实处的惊恐。
他低下头,跺了跺脚,不再往外看。
“要聊聊馒头吗?”程博衍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项西手指轻轻抖了一下,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馒头到超市来找过我,只呆了几分钟就走了,来道别的。”
“去超市找你了?”程博衍油门松了松,看了他一眼。
“嗯,”项西也看了他一眼,程博衍这句话能听出跟自己完全不同的重点,但却让他很轻松地感受到了关切,心里热乎乎地一软,笑了笑,“他悄悄来的,没有人跟着他。”
“来道别?他要去哪儿?”程博衍这才回到了项西的重点上。
“不知道啊,”项西皱着眉,“他不说,我总觉得会出事。”
项西把自己的想法都说了,想帮但没能力帮,也怕给程博衍带来麻烦,关键是馒头明显不打算让他伸手。
“我也知道这事儿就只能这样,就是心里总有点儿不舒服,”项西轻声说,“也怕他真出什么事儿。”
程博衍没说话,沉默地开着车,车快开到超市的时候,他才说了一句:“报警吧。”
“报警?”项西吓了一跳,猛地直起身瞪着他。
“不是那种报警,”程博衍腾出手来在他肩上按了按,“他不是被拐的吗,那天虽然没查到,但如果他父母报了案,应该会有记录,我们报个警,也许能帮他找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