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却见倦哥儿走进来道:“你若真想才学能闻得上意,为何不选女官入宫?我们金陵书院的学子无不以科举为目标,你既然是女子身份,如何能考?既然不能,你之种种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来人,把此人堵嘴了丢出去。”
“我是女子,你焉敢如此?”云连气急败坏。
倦哥儿讥诮道:“方才还大言不惭要同男子一较高下?如今遇到事情了,就以自己女子身份要挟,这是何道理?”
他其实在族学时就发现了,每次如厕他总是不去,到了科考前就生病,平日分明不悚场,且夏天天气那般热,她却从不脱去衣衫,更让他觉得奇异的是他的脚非常小,且耳朵上有细细的环痕。
只不过当初他建议父亲另外新办书院,就没有节外生枝,因为他知晓这族学是费氏的收钱窝,费氏荤素不忌,只要有钱什么人都收,自己在族学也是忍耐些日子,守得云开见月明,倒是没有揭穿。
却没想到,她这胆子这么大,居然正经的书院都来了。
若为了显名声,女学又不是不可以读,江南有名的画家马夫人画的画,宫中不少后妃喜欢,马家后来家道中落,全靠马夫人卖画维持生计,等闲男子岂敢轻视?
云连还从未这么生气过,在她眼中,一直认为程倦不同于常人,他是尚书公子,但丝毫没有官宦子弟的习气,反而十分好学,无论是诗书还是骑射都高于众人,且说话谦虚,性子也是明辨是非。
她还想有一日二人能成为知己,也为一桩美谈。
却没想到这程倦居然也是个歧视女子之人。
“贵书院并未不让女子进门读书,只唯才是举,看中我的才学才招我近来,论才学,我不比任何人差,为何不让我进来读书?”云连又加重了语气。
倦哥儿懒得跟她辩论,直接对后面的人道:“给我塞住嘴,叉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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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云夫人就让下人打扫庭院,并让长媳安排宴席,云家豪富,所用之物必然不同于常人,云夫人这位长媳也很有来头,是长子中了进士之后娶的,乃是曾任工部尚书,被称为李大司空的女儿。
这位李氏没有跟随夫婿上任,反而待在江宁老家,一心侍奉婆母,同云夫人相处的很好。
她当然明白婆母的心思,云家子弟众多,但婆母最在意的还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尤其是时下江宁女子一般及笄就待嫁了。
小姑子今年十二三岁,说起来正是找婆家的年纪。
“太太,王夫人是个怎样的人呢?”李氏还真不太了解。
她嫁过来江宁之后,对江宁本地的世家了若指掌,但是外来的知府却不甚清楚,只知道这位倒是好官,不像程晏那么苛刻。
明明江宁是他的家乡,他还能拿江宁开刀,以至于云家当初都退田两千亩土地。
这摸对了脉,才知道如何相处啊。
只听云夫人道:“你这就是明知故问了。我就知道王夫人同程大宗伯之妻顾氏是堂姐妹,但二人却从不走动,听闻当初程晏当政时,凡反对变法者全部贬谪。咱们这位王府台就是当年被贬谪贵州烟瘴之地,现在宋元辅上台,才重新启用。”
“原来如此。”李氏心道,这看来这位王夫人不是程晏那种酷吏,如此便好。
说完她又笑道:“媳妇儿虽然不知道她人如何,但知道她有意聘莲姐儿为儿媳,这是媳妇儿打听出来的。”
云夫人满意颔首:“你看如何呢?”
“小妹才高八斗,若不嫁于书香门第,实恐浪费了她一身才学。儿媳听闻王夫人长子年纪虽才十二,但已经中了童子试了,方知学问不错。”
云夫人为江宁豪绅的夫人,其家也是有名的商户人家,钱早就多的淹脚,她们所希望的不过是改换门庭。
女儿若能嫁给府尊之子,当然是好事。
婆媳二人等六娘过来,打不远处,只见走来一肤白赛雪的丽人,她打扮的雅致好看,唇边带着三分笑意,一见就让人先生了几分好感。
云夫人忙上前行礼:“草民云姜氏拜见府尊夫人。”
六娘微微一笑:“云夫人快些起来,不必如此多礼。”
俩人打了照面,彼此印象都不错,六娘在云夫人看来,虽然年轻,但是说话滴水不漏,也很是让人如沐春风。
甚至六娘露出口风,还要把以前罚没云家的两千亩地还回来,这让云夫人大喜,但是她也知道这意味着在江宁地头上,云家要支持新知府的德政。
云夫人当然同意,现在程晏下野,虽然还没被当政者报复,但那也是迟早的事情。
“听说您家小姐贤良淑德,在江宁很有名气,既然她不在家中,我无缘得见,那这对镯子就当是送给她的见面礼吧。”
云夫人代替女儿收下,她和儿媳妇极力挽留六娘在云家用膳,甚至还听了一下午的戏,更安排了晚宴,六娘盛情难却,当然愿意留下来。
不料中途,却见一仆人急着在云夫人耳边道:“夫人,小姐回来了。”
“哦,这般让小姐换身衣服再来见我们,正好府尊的夫人在此处呢。”云夫人还想女儿生的美丽,颇有才气,女红针线更是不差,治家之道也很擅长,若是能见一面,女儿给未来婆母的印象就更好了。
只见这仆人期期艾艾道:“夫人,小姐听闻是被金陵书院的人叉了出来,摔了个鼻青脸肿,恐怕,恐怕不能见外人啊!”
“什么?”云夫人大惊。
第174章 选女婿?(二更)
学监见倦哥儿一声令下,有人熟稔的堵了嘴,把人叉出去了,他担忧的看着他:“这没事儿吧?云家也非小族,况且她还是姑娘家。”
“此事只能快刀斩乱麻,您放心,我会派人跟着她的。此女言狡而奸,再多留一会儿,我们书院会成何体统?况且,她也不敢胡乱攀咬,云家若是敢爆出来,吃亏的也是她们自己,冒充男人在书院就读,这等名声传出去,我看云家那长子都要被弹劾。”倦哥儿根本不怕。
他还反过来安慰学监:“伯父放心,我父亲固然此时在野,但我大舅舅官迁吏部文选清吏司主事,每六年一次京察大计,都不得看吏部的眼色。”
学监复而才想,此子虽然年纪轻,但行事颇有大将之风,比之其父不遑多让,其手段刚烈更胜其父几分,实不敢小觑。
妙娘听闻倦哥儿的处置方式,心底暗自赞赏,她为人母者,当然为儿子得意,倒不是说此事如何,而是倦哥儿的处置方式非常的利索,不会像那些普通人,畏惧人言,做事情瞻前顾后。但凡成大事者,必定心智坚韧,千夫所指,然终不变其色。
但即便如此,妙娘面上还是对程晏道:“倦哥儿虽然插手此事,处置也冒失了些,但我听说那云姑娘能言善辩,若是不堵住嘴,快刀斩乱麻,恐怕容易生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