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已经得到宋学士的赏识,如今连一向高傲的程晏都示好,却还能入平常一般好学,简直令人敬佩。
林寒哲从后世而来,他清楚的很,这大临国祚看似中兴之象,其实只有五十年寿命了,从此遭受劫难,国破家亡,他要改变国体,重振大临,只能当官,但此事还不能同旁人道。还有程晏此人,他从不得罪,一来是因为程晏身份,二来也是因为此人在历史上是个奸雄。
这个人有才干天资高出身好,甚至还能得到当今圣上的青眼,挽回大临颓势不少,堪称一代名相,但他却否定了皇上指定的继承人,事实证明程晏眼光毒辣,哀帝继位后,大力打击曾经否定过他的程晏,流放三千里还令天下文人菲薄程晏,闹的江宁程家不得不把程晏开除宗谱。
但程晏毫不认错,被流放了,还卧病在床,依旧笑对左右道:“仰天大笑出门去,吾辈岂是蓬蒿人。”
当然,最后程晏被流放还未死,大临就已经亡故了。
足以证明程晏眼光的确好,哀帝确实不行,但为臣子不重嫡长,反而选其他,与嫡长子继承制背道而驰,史书上多言程晏狂悖。
想到这里,林寒哲当然不能现在得罪他了,虽然他下场不好,但是现在程家却是如日冲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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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腊月,家家户户都准备置办年货了,妙娘随着母亲表姐一起忙活着,北方人吃饺子,南方人却吃年糕,尤其是江宁人,素喜年糕汤。
程雅就道:“这米好,舂的年糕才好,我看这米就不错。”
“这是从辽沈的米,往常我们都只是拿来煮粥,却未曾想到做年糕也是极好。”程氏不免感叹,她也算是随着丈夫南来北往到处走了一趟。
年糕做成,程氏又备了直隶特产一并先送去三叔顾清茂府邸,范氏也一并丰厚回礼,还邀请妙娘上元节去京城赏灯。
“那正好,你们姐弟到时候一起回来。”程氏道。
妙娘是知晓安廷要和同窗一起在上元节参加诗会,她若也去了京城,到时候还确实能和弟弟一同回来。
但是妙娘又道:“难道娘不随我们一起去吗?”
程雅笑道:“姑母是直隶参道的夫人,那日必定要召集各家官夫人们宴席的,妹妹自去便是。”
她们都要去京城,未必不是打着让她能和程晏联络感情之故,只是说的不是那么明白,而范氏信上只邀请自己去,怕也是为了这个理由。
三叔任期马上就要到了,考评升迁全都在吏部手上,而程晏之父贵为吏部尚书,此时不巴结更待何时?
虽说范氏姐姐为程家三夫人,但二者年纪差距大,尤其是五娘去程家被暗中嘲笑一事,固然有自己女儿才疏学浅是一方面,范氏也觉得姐姐招待不周,你不喜欢我女儿就直说,何必作态,故而俩姐妹关系有些微妙。
况且范氏丈夫外放在外,与其求姐姐,绕个圈子再求二房,还不如有现成的人选,顾清茂更是和范氏提起道:“我听闻那晏哥儿对这门亲事倒是上心的很,亲自为我兄长祝寿,我们顾家和大宰冢(对吏部尚书的尊称)家是亲家,何必舍近求远。”
范氏一切以顾清茂为尊,“老爷说的是。”
因此这才有范氏那封信,且范氏长子,马上要从太学退学的安叙不免在程晏面前提之一二,程晏面上倒是淡淡的,安叙不知所措,回来告诉顾清茂夫妻。
“难不成程晏是觉得我们太急切了吗?”
顾清茂却笑道:“听闻程晏气性颇大,也非常傲,若是你言语几句,他就露出急色,岂不是说明他是个好色之徒。”
“父亲说的是。”安叙对他爹很是推崇,能揣摩人的心思,也能放下身段,二伯比之爹爹就清高不少,故而一直外放为官。
顾清茂遂道:“那安排他们牛郎织女见面的事情就交托你了,千万不要让妙娘有什么闪失,否则你二伯二伯母就要怪罪我们招呼不周了。”
安叙讷讷言是。
第24章 脚踏两只船
这是安文和安武兄弟俩最后一个快活的年了,过完年,兄弟二人就要开蒙了,到时候就没那么多空闲的功夫玩耍了。再有个好动的安玉起哄,姐弟几个便在院子里堆雪人打雪仗,好不热闹。
“姐,你看我的。”安文一个雪球甩过来。
妙娘来不及避开,还真的被这小子打着了,她也不敢示弱打了回去,安玉在外祖家过了几年,好容易在爹娘身边,又成日读书,本也难得放肆,他搓了一个小雪球打安文,替姐姐报仇。没想到安文虽然小,但是灵活的跟泥鳅似的跑了,乐的大家哄堂大笑。
还是程氏喊停了,姐弟几个才停下,都捏着鼻子喝下姜汤,重新换了大衣裳,都笑呵呵的坐在一起。
程氏没好气道:“你们姐弟几个现在玩儿的是真欢,要是得了风寒,看你们怎么办?”
还是妙娘道:“娘,您放心吧,我们几个身子骨结实的很。再说了,活动一二,反而身子骨更暖和了。”
“罢罢罢,你的理儿最多。”程氏摆手,一脸无可奈何。
程雅捂嘴直笑:“本以为妙娘是个安安静静的小娘子,没曾想我都被她骗过了,居然是这般活泼的性子。”
“表姐净会笑话我,我小时候还一直觉得表姐是个文雅的小娘子,却未曾想表姐还是河东狮。”妙娘说完往程氏身后一躲,程雅要上来拧她的嘴,“小蹄子胡说。”
妙娘则好整以暇,这程雅私底下要程氏替她准备的漂亮的陪嫁丫鬟,日后做通房,若是她自己对通房丫头不那么打压妙娘还高看一眼,她自己尚且有嫉妒心,每次姐夫在她身子不舒畅的时候,去通房那里,那通房必定遭殃。
既然自己都容不得,何必出那种主意。
虽然如今只是玩闹,但程雅也暗道这位表妹绵里藏针,倒是不能像以往那样真把她当小孩子看待了。
故而,随着程氏说起年节下的事情,表姐妹二人又作无事状了。
虽说她在古代已经见识过许多妇人御下的手段了,尤其是大户人家,通房妾侍地位并不算高,读书人家尤其重视尊卑礼教之分,但是但凡女人,谁能真心的分享自己的丈夫给别人?她爹娘一夫一妻,也过的挺好的,故而妙娘也希望能够如此。
当然,当务之急还不是这个,如若程晏不在,那么这桩婚事都没了。
那还谈什么妾侍通房,都是白说。
很快就临近元宵了,程氏安排了管事送妙娘和安廷姐弟一道去京城,其实妙娘和安玉还有双胞胎都相处的很好,甚至还嘻嘻哈哈的玩在一起很开心,但是和安廷就有距离感,并非是妙娘不喜欢这个弟弟,而是安廷这个孩子和很多人不同。
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讷于言而敏于行,行事却又十分有章法,小小年纪就从不虚言,妙娘看到这种过于自律的人,总是有点犯怵,因此和安廷在一起都是相敬如宾。
安廷却很失望,他明明见姐姐和安玉还有安文安武玩儿的那么好,为何和他就是淡淡的,但他一贯持重,脸上仍旧没有表现出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