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之后,顾清沅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开始在广州各地巡查,他不在家,程氏也没闲着,开始进行夫人外交,这一次和在江宁不同了,去哪儿都带上妙娘,之前在江宁的时候,妙娘多是在家做女红读书,最多就是和程家的外祖家往来。
在程氏看来,江宁鼎甲望族就是程家,和程家往来即可。
但是来广州,又是一个新地方,以程氏的精明,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仅半个月安顿下来后,她先是请了总督夫人和转运使夫人还有潮州知府夫人惠州知府夫人过来听戏,她自个儿也带着妙娘去了几次应酬,这来来往往中,妙娘倒是认识了几个年龄相仿性情相投的小姑娘。
一位是顾清沅上峰转运使的女儿,名叫雪茹,另一位则是潮州知府的千金聂双双。
雪茹姓钱,是吴越国姓,亦是出自名门,她祖父曾做过计相,父亲行四,恩荫出仕,但她母亲是继室,听说因为生的极美,不过是一乡绅之女,成了相爷的儿媳妇,在当初也算是佳话了。
妙娘推了推桌上的点心,“你尝尝,这是我家厨娘阿花做的,她做的点心可是一绝,尤其是这杏仁酥,旁的地方绝对是吃不到的。”
“嗯,是不错。”钱雪茹用帕子包着尝了尝,觉得滋味儿不错,忍不住又吃了一块,只是她神情惶惶。
是以,妙娘宽慰道:“你放心吧,我听我娘说转运使夫人那个病不打紧的,尤其是钟太医致仕回乡,你爹正请他来呢,到时候肯定药到病除。”
钱雪茹虽然忧心母亲病情,但也不好败坏朋友们的兴致,又听妙娘宽慰,不免心中生了几分希望。
她悲凄道:“我娘只生了我一个女儿,若她不在了,我的婚事怕是要掌握在祖母手中。”
聂双双不解:“雪茹,你这话怎么说的,即便是你祖母再不喜欢你母亲,可到底是你的亲祖母,钱相夫人也是有名的贤德妇人,不可能会如何你的,你也别太忧心了。”
虽然聂双双出自聂家旁支疏族,但她父母亲只有她和她姐姐俩个女儿,聂家长女已经嫁出去了,她是准备招赘的,聂夫人对她当男子培养,因此她不喜女子迎风流泪。
而钱雪茹却是弱质芊芊,眉宇间总是带着一股愁绪。
二人性格可谓是风马牛不相及也。
但不可否认,这两位闺秀都是性情极好的,妙娘挥退下人,才同雪茹道:“你别太担心了,似你们家这等人家,婚事也必定都是名门。”
“不,不是的。”钱雪茹知道妙娘最是可靠,她母亲卧床许久,只有偶尔交际才堪堪起身,结果她月事来了都不知晓,还是妙娘发现不寻常,亲自把自己的月事带给她,还教给她用,她羞赧时,妙娘还道:“我虽然癸水未来,但是这些早就备好了,咱们女儿家都有这一遭。”
此事过后,雪茹和妙娘关系更近一步,她虽然年龄比妙娘大些,但是却颇依赖妙娘。
但钱雪茹不好宣之于口,妙娘遂岔开话题提旁的,聂双双是万事不愁的,每日想的都是吃喝玩乐,一瞬间,她就要同妙娘打双陆。
“妙娘,若是我赢了,这碟杏仁酥可全归我了。”聂双双笑眯眯的。
妙娘点头:“好,你是个中好手,我可是输定了。”
……
三人玩了一会儿,钱雪茹的乳母就催促起来,钱雪茹歉意的家去了,她一走,聂双双便道:“妙娘,方才钱姐姐在这里咱们不好松快,等会儿我们一道去荡秋千。”
“好。”妙娘莞尔。
要说妙娘最满意的便是这后衙的一处秋千了,听闻是前任知府的千金央人做的,如今倒是便宜了她们。
“双双,你先坐。”
聂双双是个快活人,胆子也大,坐上去就让人推的高高儿的,彩云就对妙娘道:“聂姑娘真真儿是个快活人。”
轮到妙娘了,妙娘没聂双双那么喜欢高,她晃着好玩儿,衣裙蹁跹,容色惊人,却听聂双双道:“都说钱姐姐好看,我倒是觉得妙娘更是别有千秋。”
“姐儿。”聂家下人忙提醒道。
到底钱雪茹是上官的女儿,不好说人不是。
聂双双却道:“钱氏如西子捧心,顾氏如贵妃回眸,本就如此。”
下人们表情这才舒展开来。
……
玩儿了一天了,等聂双双走后,她又去看了双胞胎弟弟安文□□兄弟,此时程氏正在此处,见她过来,不免笑道:“我儿,今儿玩的如何?”
“极好,钱姐姐与我都素来爱看杂记见闻,聂妹妹则又活泼可爱,却又不失分寸。”
“钱夫人那里我送了药过去,但恐怕熬不过几年了,自古红颜多薄命,你有空多去宽慰钱小姐。”程氏也是颇为感慨。
妙娘皱眉:“真的到了这个地步吗?”
“我去探过病了,钱夫人如今也只是拖着罢了。”她怕女儿年纪小,为别人的事情烦恼,又笑:“快别想这些了,岭南白夫人寡居在家,为娘欲聘请她教你书画,再有女红便让采蝶轩的陈绣娘亲自教导。”
咦?
妙娘还奇道:“娘,您不是女儿学的不错了吗?怎么现在又……”
顾家可不是什么高门显贵,程氏在女学学的差不多也就是唐先生教导的那些了,怎么现在又要延请名师教导。
程氏戳了戳女儿的头:“娘这是为了你好,你三婶为了培养你三姐姐听闻不仅读闺学,还请了王府的嬷嬷学规矩,这才被聂家看中,虽然只是做庶媳,可你不知道聂家那可是聂半朝,家世非比寻常。”
“可女儿从未想过嫁到那等仕宦门第之家啊。”
那等人的媳妇可是很难做的,就像钱雪茹的娘,因貌美嫁到宰辅之家,一直不受待见,钱雪茹的爹才外放广州,但终究远离故土,又怕被婆母埋怨,以至于多思忧虑,一病不起。
妙娘才没有那么不自量力呢。
程氏笑道:“傻姑娘,这寒门子弟也好,权贵子弟也好,哪个不想要贤内助,只有那等没见识的人家才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
这个理由倒也站的稳脚,妙娘哀嚎一声,即将做好新的准备,迎接新的女先生。
见女儿的模样,程氏颇觉得好笑,只有在晚上和顾清沅歇息时才忧愁道:“有时候容颜太盛了也未必是好事,妙娘小时候一脸苍白,又瘦的很,如今不过才养了两三年就这样出众,钱小姐是有名的大美人,咱们女儿站在她身边不仅不逊色,容貌却更胜一筹,这般容貌,咱们做爹娘的若是糟蹋了,让她成为一个只空有美貌的草包美人可就真的是罪过了。”
“嗯,她能在唐先生那里坚持下来,足以见她是个有韧劲的姑娘。”顾清沅虽然爱女儿,但若女儿是个骄纵懒散的,他宠着就是了,不会花大气力培养,可明明女儿是个可造之材,就不会只宠着,让她做个闲人这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