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经大半月,才算是到了江南,这回来从上回不同,没有任何人等候,更没有人随行侍候。
重回故地,温流萤说不清是什么感触,只是她从前无论去哪,都要朝温府所在的方向张望的习惯,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改掉了,她不敢再望那处看,是怕瞧见一切不再是从前那样,更怕瞧见物是人非。
谢枕石原先的打算,是寻个陌生的酒楼住下,来来往往的也方便些,但钟子衣却拦住了他们,二话不说便要将两人带到自己家。
谢枕石起初不大愿意,却听他连连相劝:“大隐隐于市,既然要隐瞒身份,自然是住在我家中最好,况且我家中并没有旁人,也方便的很,唯有一点,寒舍破旧不堪,恐怕要委屈二位了。”
最后两人还是没挨过劝说,随着钟子衣到了家中。
钟家比他们想象中贫寒,却并不像他自己说得那般脏乱,反倒窗明几净,只不过是围墙矮了些,屋里头的摆设简单了些,还有正对着门口那张显然的红木桌子,不知用了多久,上头那层皮已经有些脱落了。
谢枕石在屋里环视了一圈,笑道:“钟兄的家里倒是和你这个人一样。”
“都是一贫如洗吗?”钟子衣一面开着玩笑,一面忙活着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可收拾,毕竟这整座宅子里的东西也是屈指可数,他原先走之前曾仔细打扫过一番,所幸还弄得不是太过乱。
“什么一贫如洗,是一尘不染。”谢枕石乜了他一眼,夸起人来听着不像夸人的语气。
“钟公子要收拾什么?我和落屏可以帮你。”温流萤拉着落屏也上了手,准备将他早先摆放好的桌椅收拾妥当。
说实话,她从前倒也听江之杳说过几句,说钟子衣家中条件不太如意,但也着实没想到会是这番场景。
“别,哪能劳烦温姑娘,我来收拾就是。”钟子衣抬手止住她的动作,去招手叫谢枕石,“她们不用帮忙,你倒是可以帮忙,将这儿弄干净些,一会儿你想请的人估计就要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枕石编的故事,在第十章50%左右,忘了他咋编的,可以翻回去看一眼哈。感谢在2021-07-17?22:01:37~2021-07-19?21:57: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闲坐数流萤?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再回江南二
谢枕石原本并非能动手干活的人,?听见他说这话,倒也没有任何怨言的帮起忙来。
等将钟家收拾过一遍,已经过了正午,?谢枕石想请的人姗姗来迟,?虽然说是由他牵线请来的人,而他和温流萤为防暴露,连面都不能露,?只能躲在与正厅一门之隔的书房,听着外头钟子衣和那人交谈。
那人是江南知府邬合咏身边的贴身侍从,长就一副尖嘴猴腮的精明模样,?一进了屋子便四处观望,?鬼鬼祟祟的满是防备,?将钟子衣上下打量了个遍。
“小兄弟,?您请坐。”钟子衣还拱手请他。
此人是谢枕石早早命人疏通好的,?为得是仔细了解了解邬合咏,?既然从江施德那边不好入手,?就从造成温止言被陷害的最终源头开始,也好进一步的处理好江施德,?将温止言救出来。
他却摇头道不必,?开门见山的问道:“你究竟想知道邬大人的什么事儿?只要银两到位,我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钟子衣轻轻咳嗽两声已正气势,又从袖中掏出包早已经备好的银子,塞到那人手中,缓缓道:“我只想问你两件事,但这两件事事关重大,希望你务必尽数告知。”
那人掂量着手中的银子,抬头睨了睨他,?面上多了几分客气的笑意,“公子还没开始问,倒先把银子给了我,想来还真不是小事儿,不过我既然来了,便是没有什么顾忌了。”
他十分利落的将那包银子塞进胸前,带着为钱卖命的坦然。
“好啊,既然如此,那我就更没有什么顾忌了。”钟子衣大喜过望,直接问道:“这第一件事,就是我听说邬大人格外喜欢字画,家中收藏了许多精品,想来那些东西,不全是他自己收来的吧?”
无论到什么时候,钟子衣始终是这个样子,说话从不会拐弯抹角,就算碰上要说人收受贿赂这样的事儿,也足够直白。
“自然不是,都是亲近的同僚和下属送的。”那人脸色变都不变,毫不犹豫的回应,左右这些事情已经差不多是尽人皆知,哪里还需要隐藏。
“那江施德江大人送过吗?”钟子衣又问。
“这位公子你觉得呢?”那人脸色微微一变,似乎是好奇他怎么突然提起了江施德,但却依旧没有迟疑的回答了。
比起适才那个问题,这个压根不值得回答,谁人不知,江南的州县和知县都快到了“亲如手足”的地步,同僚的交情是假,一根绳上的蚂蚱是真,岂有不送东西之理?
钟子衣后知后觉这问题问得愚笨,下意识的往书房的方向望了一眼,压低了声音,接着问:“这第二件事,是我曾听人说,邬大人除了爱字画,更爱美人,不知他喜欢什么样的颜如玉?”
这话问得私密,那人特意贴近了钟子衣的耳朵,方敢应道:“邬大人旁的皆无兴趣,独爱细腰美人。”
话罢,他又突然想起钟子衣适才问过江施德,意有所指的说道:“公子既然问到这个,我还有真正的隐秘可以告诉公子,公子要不要用银子来换?”
“隐秘?你先说来听听。”钟子衣盯着他,试图从他的目光中看出些什么。
可惜那双眼睛里除了对于金钱的欲望,再看不出别的东西,他朝着钟子衣摊开手,次次咧咧的说道:“隐秘嘛,说出来就不算隐秘了,不如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反正这隐秘必然会让你满意的。”
“好啊。”钟子衣大手一挥,又掏出包银子交给他,左右不是自己的钱财,他也不心疼,昨日谢枕石给他钱的时候,还要他尽量问个清清楚楚,银两不是问题。
“劳公子破费了。”那人没想到他能如此大方的拿出两包银子,面上的喜悦不再掩得住了,也没有了那种特意端着的腔调,反而多了些讨好,“适才听公子说起江大人,又提起邬大人喜欢的美人,我这才想起来这桩事公子必然想知晓。”
他稍微顿了顿,有意吊足钟子衣的胃口,等钟子衣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他方缓缓道:“公子有所不知,这江大人除了送字画,还会送美人,而且特别寻了处宅子,专门送可心的美人过去,只等着我们邬大人去。”
“还有……这样的事情?那宅子在哪?美人又从何寻来?”钟子衣诧异不止,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着实没想到,问问美人的事儿,还能牵扯出这样的隐秘来。
“美人自然是从烟花柳巷特意寻来的,至于宅子……具体的我并不知道,只知道邬大人每隔四日的晚上会去一趟,上一次去是在一日前,更细致的只能靠公子自己查探了。”那人这回没有直说,不知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有所隐瞒。
钟子衣也不逼他,只道了声“多谢”。
既然知道了这些,便是有的可利用了,至于宅子在哪儿,他们可以再去探查。
那人点点头,就要告辞离开,可刚走了两步,又突然折过身来,笑着问道:“公子花这么多银子向我打听这些,是有什么目的吧?”
钟子衣沉默不答,眼眸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那人似乎也不在乎他究竟有什么目的,继而道:“实话告诉公子一句,这样的消息从前我也跟别人说过,有许多的人都知道其中的龌龊,但邬大人照样在官场上混的风生水起,您觉得是因为什么呢?”
话音落下,他也不等钟子衣回答,转头便往屋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