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最亮的星

第40节(2 / 2)

二十分钟以后,他来叫叶青柠吃面,叶青柠故意跟他别扭,“我又不想吃面了,想吃黑胡椒牛排。”

暗自猜测,他会是什么表情,她并没有抬头去看,侧着脸,别人看来,这是一种挑衅的表情。

“那好,你再等等。”聂宇耕并不生气,打开冰箱找牛排,拿出来解冻。

对他的好脾气,叶青柠忍不住了,跑过去抱着他腰,半是抱怨半是撒娇,“是不是吃完了,你又要赶人家走了?”

跟这个男人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他身上那种成熟恬淡的气质,让她特别想依赖,想赖在他怀里撒娇,所有别的男人不能给的包容,他都能给。

聂宇耕轻抚她头发,柔声道:“这么晚了,你还回去干嘛,就在我家睡好了,想睡哪儿睡哪儿,睡小玉窝里都行。”

难得他还这么有幽默感,叶青柠捶他一拳,跳过去坐下吃面。聂宇耕把牛排重新放回冰箱里,坐在她对面,以手支颐看着她。

一个模糊的影子悄悄在心中浮现,他有点不自在的移开目光,手指轻点桌面,看到小玉正倚在墙角看着自己,绿幽幽的目光多少有点诡异,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孤寂感,若在平时,也只有这只猫陪伴自己度过孤独的夜晚。

水池传来哗哗水声,打扰了他的思绪,他抬头去看,见是叶青柠在刷碗,那温婉的侧影像极了一个人,尽管他清晰地知道,那不是同一个人,可还是愣了好半天。

叶青柠忽然转头,看向聂宇耕,他坐的地方,光线半明半暗,他脸上的表情也和平常那种温和微笑的表情不同,仿佛刚经历一场巨大的悲痛,以至于表情中还残留着劫后余生的惊恐。

那一瞬间,他眉宇间的愁云能让世上一半的女人感到心疼。

叶青柠定住心神,装作随意地擦干净手,看到他还坐在那里,走到他身边,轻轻柔柔地把手覆在他额头,“还不去睡吗?明早你还得上课去。”

聂宇耕没说话,猛然站起来抱紧她。

第二天一早,叶青柠醒过来,只觉神清气爽,身旁已经没有人,但是有他留下的味道,她深深嗅了一口,看到他放在床边的睡衣,拿过来穿在身上。

客厅靠近阳台的地方,他一身蓝色睡衣,蹲在地板上,看着他的猫宠小玉吃猫粮。光线照进来,他的侧影那般美好。

感觉到有人走过来,小玉抬起头去看,见是昨晚那个女人,又把注意力重新放回猫粮上。对它来说,那个女人吸引力远不如猫粮。

叶青柠在聂宇耕身旁跪坐,轻抚他头脸,经过昨晚,她见了他,无限亲密。

“昨晚睡得好吗?”聂宇耕扭头看她,无限温柔。

“很好。”叶青柠气色甚佳,显示着良好睡眠。

聂宇耕伸手轻挠小玉下巴,似有心似无意,用一种自言自语地语气说,“好几年没实践了,也不知道行不行?”

叶青柠捂嘴轻笑,觉得他的神态非常可爱,主动抱紧他,在他耳边道:“很行,我很满意。”聂宇耕这才放心地回抱着她。

小玉吃完盘中食物,见主人和那个女人抱在一起,走上前,伸出柔软的前爪搭在主人脚上,见他半天没有反应,它用爪子轻轻拍了两下。

聂宇耕感觉到脚上搭着一只肉呼呼的小爪子,低头去看,小玉正用一双玉色眼睛期待地看着他,似乎在等他抚摸它的头,聂宇耕伸手摸摸它,它果然把爪子放了下去,很享受地浑身抖了抖,去别处玩耍。

“你的猫爱吃醋。”叶青柠道。

“流浪猫都缺乏安全感,就算被人领养了,也还是带着戒心。小玉跟我一个人生活惯了,它不习惯家里多一个人。”聂宇耕站起来,把猫食盆拿走。

叶青柠道:“你把她当女儿一样,或者说,当你的小女友宠着。”

“两岁多的小女友,太惊悚!”聂宇耕笑道。

“真没有幽默感!”叶青柠笑着跟上他,脱了鞋,故意去踩他的脚。

吃早餐的时候,聂宇耕忽然道:“下午我在二附有个脑血管矫正手术,你想不想去看看?”

“我也能去?”叶青柠惊奇。她知道,他说的二附是是指雁大医学院第二附属医院,那里不仅是全雁京,也是全国最好的脑外科医院。

“能去,二附所有的手术都是临床和教学相结合,可以带学生去观摩,只不过时间比较长,恐怕要七八个小时,你未必能坚持得下来。”聂宇耕道。

“七八个小时?那不是很累?”

“还有十几个小时的呢。我在非洲援医的时候,有一回替一个病人开颅取寄生虫,足足用了十六个小时,两百多条寄生虫,最长的14厘米,虫体取出来的时候还是活的,手术后,病人醒过来看到那些寄生虫,吓晕了。”

叶青柠一阵恶心,无力地摆摆手,“你能不能先别讲这个?人家在吃饭。”聂宇耕大笑一阵,果然他这个恶心段子对任何人都能起到效果。

对这个男人偶尔的孩子气,叶青柠非常无语,转念一想,又很高兴,他在逐渐向她展开心扉,她能感觉到。

“想去看吗?我的开颅手术一般看不到,病人想排我的号动手术最长的要等三个月。”聂宇耕很想让叶青柠熟悉他的工作。

“三个月?那不是命都没了,你不能多做几个手术吗?”叶青柠道。

“没办法,我平常要教学,还要带课题组,临床手术一星期排一次,全国病人那么多,我哪里看得过来,人的精力有限,我不是超人。”聂宇耕如实道。

叶青柠替他补充,“而且,你还想有自己的生活,业余时间想照顾收容中心那些小动物。”

聂宇耕点点头,“所以我替病人动手术,不求量,只求质,凡是经我手的,百分之九十五以上手术成功。”

对他这种内在换发的自信,叶青柠产生了浓厚兴趣,当即道:“我要看看你,到底有多神。”聂宇耕笑,“你别吓跑了就行,也别体力不支晕倒。”

“你看不起我?我告诉你,我上学的时候,是学校皮划艇比赛冠军。”叶青柠握拳。

下午,叶青柠跟聂宇耕的那群研究生一起换上白色`医生袍,还别了一支笔在口袋,像模像样地装成学生,去观摩手术。

学生们知道叶青柠身份,纷纷叫她师母,这让叶青柠说不出的高兴,不由自主看向聂宇耕,见他戴上浅蓝色口罩和胶皮手套,为手术做最后的准备。

真正进了手术室,叶青柠才发觉自己紧张地大气不敢出,无影灯下,剃成光头的病人躺在那里,接受命运的审判。

叶青柠发现那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心顿时揪起来,看向聂宇耕,发现他面容平静、目光却很锐利,跟护士和麻醉师说了几句之后,手术正式开始。

当他手持手术刀低头开始工作的时候,叶青柠轻轻地深呼吸,往后退到墙角,远远地凝视着他,凝视着这场与时间赛跑的较量。

那一刻,她觉得他像上帝一样庄严和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