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他必须出面阻止。
连着几夜不眠不休的周凌恒,蓬头垢面跨出门槛,同邓琰打了个照面。周凌恒看见邓琰,松了口气,招呼他:“你来的正好,你的轻功比朕好,你现在立马背皇后去厨房。”
邓琰不明所以,瞟了一眼被几名宫女扶着的柳九九。她挺着肚子,被腹痛折磨得脸色惨白。
他拉着周凌恒往边上走了一步,小声道:“陛下,皇后怀胎不易,这种时候,就别让她下厨吧?”他顿了顿,又补充说,“如果冷薇怀孕,别说让她下厨,就是连洗脚水,我也不会让她给我端。”
周凌恒明白他的意思,但他跟铲铲心灵相通的事,他又不能同旁人说。他思前想后,不打算解释,吩咐宫女扶柳九九去厨房。
邓琰见他一意孤行,忽然猜测,或许陛下喜欢的不是柳姑娘这个人,而只是喜欢她做的排骨?
因为周凌恒执意让柳九九下厨,景萃宫鸡飞狗跳。正在其它宫殿当守的土豆,听闻此事,未受诏令跑来景萃宫,差点拔剑砍了周凌恒。若不是邓琰拦住,将他给绑起来,或许他会落一个弑君的罪名。
糯米想着小姐一边忍着腹痛,一边炒排骨,心口针扎似得疼。她抱着被五花大绑的土豆,在厨房外哭的梨花带雨。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柳九九若无其事挺着肚子从厨房走出来,挺直胸板,精神焕发,就跟变了个人似得。
土豆糯米震惊,小姐进厨房炒个糖醋排骨,肚子就不疼啦?
他们还没来得及问,就见脸色惨白的周凌恒被抬出来,他捂着腹部吆喝“回乾极殿,回乾极殿”!
大家看不明白,皇上这是怎么了?进厨房吃一顿糖醋排骨,出来怎么就跟要生孩子似得?
糯米暗自“哼哼”,活该活该,报应报应!
大家还没想明白,邓琰已经扛着周凌恒回了乾极殿。
柳九九额头上还浸着一些汗珠,绿豆大小。
她做糖醋排骨,周凌恒吃排骨,两人再次心灵相通,周凌恒替她承担了腹部所有疼痛。
在寝宫时,周凌恒攥着她手说:“铲铲,朕来替你疼。”
上一次周凌恒替她受月信之疼,足足七日,要死要活的模样她仍旧历历在目。这一次替她受临产腹痛,他……受得住吗?
周凌恒不管这个,执意要替她疼。
回到内殿,柳九九仍坐立不安。
她在厨房时,将余下的糖醋排骨放进蒸笼里,利用灶里的微火保着温,是以糖醋排骨现在还热乎着,她跟周凌恒还能隔空说话。
她让太监宫女都退下,只留糯米一人在外守着。
她隔空问周凌恒:“排骨大哥?你怎么样?受得住吗”
乾极殿内,周凌恒正抱着枕头趴在龙榻上,疼得面色惨白。他紧紧攥着被褥,生生将上好绸缎给撕开,半晌憋出一句:“朕是男人!不……啊……疼!”
柳九九听着他的声音,似乎能感觉到她撕心裂肺的疼,她实在不知说什么好,只好安慰说:“那你……好好休息,或许过了今儿,我就不疼了,你也不用疼了。”
周凌恒抱着枕头,憋足力气“嗯”了一声。
邓琰见陛下躺在榻上自言自语,完全不知是什么情况,忙吩咐小安子去叫太医。
周凌恒终于受不住这种疼痛,一脑袋撞在床榻上,让自己晕过去。
柳九九听他不再说话,便不再打扰他,自顾自躺下午休。
现下是玄月,白日闷热,夜里寒冷。午后窗户敞开着,缕缕清风钻进来,透着丝丝凉爽。
她十分惬意地枕着瓷枕,摸着肚皮感叹:肚子不疼的感觉,真好。
阖上眼,她明明很疲困,却没有半点睡意。没过多久,屋子里逐渐变得闷热,心里莫名觉得发慌。她起身,冲着外面喊了声“糯米”,半晌无人应答。
一般这个时候,糯米都会坐在外面的贵妃榻上守着她,今儿怎么没声响?是跟她一样过于疲困,睡着了?
她挺着肚子慢吞吞起身,跟前突然闪过一个黑色身影。等她缓过神,那身影在她跟前站定,居高临下打量她。
她抬起头,看见那张脸,张嘴愣了好半晌。
周泽神色冷淡,语气阴沉:“他若真的喜欢你,就不会让你在这种时候下厨房。柳九九,跟我走。”
“……”柳九九挺着肚子坐在榻上,哑口无言。好半晌,她才低头揉着太阳穴碎碎念,“幻觉幻觉。”
周泽一把擒住她臃肿的手腕,俯下身道:“跟我走,那样的男人,不值得你跟他一辈子。”
柳九九呆呆看着他,用力甩开他的手,忍不住骂詈道:“你有病啊?他待我再好不过,世上没有比他待我更好的人!”
说着,她哆哆嗦嗦伸手去摸枕头下的菜刀,周泽突然一声暴吼,吓得她身躯一震,抖了一下,差点从榻上摔下来。
“我都替你心疼!”周泽怒不可遏,说道,“你疼成那样,他却让你下厨做糖醋排骨?他安的什么心!我看,他喜欢的不是你的人、你的心,而是喜欢你做的菜罢了。”
柳九九目瞪口呆,好半晌,才说了句:“这……跟你有关系吗?”
周泽定住,一颗心碎得稀里哗啦,他双眸腥红,拂袖转身深吸了一口气,遂又转过身来,擒住她的手腕,压低声音道:“柳九九,本王对你的心,你还不明白吗?”
柳九九觉得他有点魔怔,还有点丧心病狂,有点像发了疯的大花虎。她一脸僵硬,弱弱问道:“你不会……想反悔,杀我吧?”
“砰”一声,周泽怒目圆睁,一拳将榻上的雕花击碎。随后二话不说,将她打横抱起来,抱着她飞过院墙。他早已经安排好人接应,他利用御膳房外出采买的马车,打算将她运送出宫。
柳九九一路不敢说话,等经过宫门时,她扯着嗓门“哇”一声大喊救命。守卫发现异常,一众守卫将乔装成太监的周泽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