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安听了这话,才陡然反应过来,林轻语为什么这么着急的给他献殷情……原来,她是怕他,枯死了。
领悟到这一点,苏逸安心里便再难有火气,他语气稍稍柔和了下来:“晚一点而已。”他顿了顿,然后告诉林轻语,“你抬头看看左前方的地三个枝桠的顶端,那里有新芽了。”
林轻语闻言,眼睛一亮,立即过去找,等找到了,她立即高兴得惊呼了起来:“真的!有了!”简直比听到人家不孕不育的夫妇怀孩子了还高兴,然而高兴之后,她又问,“苏逸安你是什么树,会开什么花?”问完,没等苏逸安回答,林轻语忽然猥琐的笑了出来:
“嘿嘿,听说,植物的花朵是它们的x器官啊,你再过几天,就要长满头的那啥了啊……嘿嘿嘿。”
苏逸安看着笑得一脸猥琐的小女孩,一时间竟然觉得自己忽然丧失了语言能力……
果然,再过了几日,苏逸安满枝桠的花都开了。粉粉嫩嫩的,林轻语认不得花,但却知道苏逸安开得实在是……太风骚了。
她为此打趣了苏逸安好多次,而苏逸安也习惯了,任由林轻语怎么说,他都坦然淡定。
林轻语不再慌忙奔波给苏逸安献殷勤,太阳好的时候,她就在苏逸安的脚下坐下,背靠着树,然后看着天,眯着眼睛享受这样的闲适。
有时候也会和苏逸安聊天,她和苏逸安之间,有许许多多的过去可以聊,比如说:“没想到你小时候也喜欢过我啊,我记得我小时候也悄悄喜欢过你呢。”
对于林轻语的这个表态,苏逸安只说了两个字:“不信。”
林轻语惊讶:“为什么不信?”
“即便喜欢,也不深刻吧,毕竟大点你也就忘了。”
“谁说我忘了,当初大三我休学回来见到你的时候,可是还悄悄高兴过一阵呢。”
“那只是因为你庆幸不用挂科吧。”
林轻语张了张嘴,却发现苏逸安说的也是事实,当初重逢苏逸安,她最高兴的,确实也是有个熟人当老师,这门课一定不用挂了,但没想到,偏偏挂的就是苏逸安的课:“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林轻语不服气的丢了一句回去,“你说你当时看不惯我,平时里针对我也就算了,期末还挂我科,害我下学期重修,你说你是不是挟私报复!”
“不是。”苏逸安道,“期末的时候学校严查,将平时考勤当成绩算了进去,你平时考勤不达标,被教务处挂掉的。”
“我……”
是,她那时候还有些打工的工作没做完,平时算着考勤的次数,能逃就逃了,结果……原来是栽在了这个上面。林轻语仰头看了一眼他一头的花,任由花瓣飘到她脸上:“那我去找你问原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苏逸安没有答话。
“我追着你问了那么多次,你都不告诉我,要说招人恨,那也是你作……”
“我第一次就回答你,之后你还会追着我问吗?”
苏逸安的回答打断了林轻语的话,然后林轻语便愣住了,待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林轻语恨得暗暗咬牙:“好你个苏逸安,真够阴的,你那时不是讨厌我吗!为什么还让我去追着你跑。”
“谁说我讨厌你。”苏逸安顿了顿,“你讨厌才是真的吧。当初去你打工的酒吧,折了五角星送你,还被当头痛骂了一顿。”
林轻语闻言,反应了很久:“我什么时候……啊!五角星!”她想起来了,“那个五角星是你送的啊!”她挠了挠头,“大哥,我那是在酒吧工作!在酒吧这种地方工作很危险的好不好,每天晚上有个坐在角落里的男人莫名其妙的送我五角星,万一是变态怎么办,当然要及时喝止。谁知道是你……”
“真爱不就该知道吗?”
“你电视剧看多了吧。苏教授你的少女心能去和苏夏拼一拼了。”
苏逸安便听着林轻语的话轻轻微笑。
每一天,他们都这样在闲暇时间聊着,好像有说不完的过去,说不完的话。越是聊越是了解,林轻语偶尔会想起小时候老师和她说过的话,老师说苏逸安生病了,当时没觉得,现在想想,苏逸安其实一直都生着病吧。
在他心里,因为父母的突然离世,从小家庭的支离破碎,让他不相信任何人会一直与他作伴。
他是一个因为害怕孤独,所以拒绝与人接触的孤独症患者。因为不接触就不会有期待,没有期待,就不会有失望。他怕的,是被抛弃之后的空洞。
所以他依赖小时候的林轻语,因为在他童年里,只有那一个林轻语,是没有弃他而去的人,他们会分开,是因为他被迫离开了,也正因为如此,苏逸安才会一直想着要回国来找她。虽然一开始不尽人意,但现在兜兜转转,苏逸安也算是把一开始的那个林轻语,找回来了吧。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苏逸安的树枝上,粉嫩的花都凋败了去,而嫩绿的新芽已经冒了出来,林轻语坐在树下,看着阳光,感慨的说着:“之前你是树的时候,我看着你落叶,现在你又变成树的时候,我又看着你发新芽了。”她咧着嘴笑,“我也算是看过了你生死的女子了吧。”
本是一句玩笑话,可听在苏逸安的耳朵里,却有不一样的感觉。
林轻语说得没错,若认真算来,他真正重逢她的时候,应该是正逢他心灵失望干枯,落叶之际,因为那时,他确实对林轻语和自己,都已经失望透顶。而现在,也确实如枯木逢春,新芽初生,又是勃勃生机的一年伊始。
林轻语后背靠着他蹭了蹭:“忽然好想这种时候能坐在你怀里啊,被抱着,有温暖的胸膛……”她说完,笑了笑,又道,“不过你是这样也可以,可以给我遮阴。苏逸安,现在不论你是什么样,我都喜欢。我会陪着你,就像你愿意给我解开心结,所以陪着我来到小时候一样,我也愿意陪着你,一起长大,就算你是棵树,我也誓死捍卫你在这块土地里生存的权利。我会保护你的。”
“你不回去了?”苏逸安问她。
“回不回去其实没什么关系,因为对现在的我来说,不管明天是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害怕。我也希望,你和我一样。就算风雨再大,只要你在,我就内心安定。”
苏逸安在她身后,感受着她的体温,沉默着没有说话,树上新芽在阳光照射之下鲜脆欲滴。
林轻语脑袋靠在树干上,眯着眼睛,在中午的阳光懒洋洋的照射下,林轻语有点迷迷糊糊的想睡觉,她嘴角挂着微笑,依靠着苏逸安,就这样缓缓的睡了过去……
尾声
耳边有一点吵闹,她听见了许久没有听见的长大后的林斌的声音,有点粗犷有点莽撞,他在吵着:“都是妈你平时说着儿子怎么样儿子怎么样,我都没觉得我哪儿比我姐好,你们这辈儿人就这个观念!你看你把姐给逼得!要不是你,她能喝酒喝成这样吗?”
旁边是潘娟的哭泣声,还有苏夏耐心温和的劝:“林斌你少说两句了,你姐是因为找工作的事昨天才喝的酒,她要醒着,也不待见你这样吵的。”
林轻语就在这样的吵闹声中,慢慢睁开了眼睛,她一睁眼,潘娟就看见了:“轻语啊?轻语醒啦。”
她一喊,房间里的几个人都围了过来。
林轻语转头一看,旁边是潘娟比小时候苍老了不知道多少的脸,一头白发,满脸皱纹,往上一望就是林斌和苏夏,他们正担忧的看着她。
潘娟一边抹泪一边念叨:“你这孩子,以前说不回家就不回家了,外面压力大,可妈又没说不要你,你怎么能这么糟践自己的身体呢,都喝成酒精中毒了。”
林轻语目光再是一转,看见了四周白花花的墙,还有自己手上插着的输液管。
她总算是反应过来了,她这是回来了,她回到原来那个属于她的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