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诗看谢成轩嘴有点干,好像有点口渴了,就立刻蹿起来给大家买了水,依次发了,最后递给谢成轩,仰着头求表扬,等谢成轩揉了揉她脑袋,她就笑得比阳光更明媚灿烂。
林轻语看着她,嘴角也挂着笑,原来,以前的她,是这个样子啊。真的是有块糖,就能笑得那么开心的。
玩到天黑,游乐场里的刺激项目都关了,几个女孩又闹着要坐摩天轮。
摩天轮自然是一对的上,所有人都成双成对,最后当然是林轻语和苏逸安坐在了一个盒子里。
一人一边,隔绝了外面的喧闹,里面有些沉默,苏逸安看了林轻语很久,问她:“不开心?”
“没……只是,有点想爸爸了。”
摩天轮缓缓上升着,外面绚烂的光在两人身上投下不同的色调,苏逸安轻声问着:“在回忆童年了?”
林轻语看着摩天轮外的景色,一切都像童话故事一样,有父母还带着孩子来游乐场专门看夜景,坐灯光绚烂的旋转木马。
“是啊。”林轻语失神道,“有点,想回到小时候了。”
摩天轮上升到了顶点,整个游乐园的风光都尽收眼底,光彩映在林轻语的黑瞳之中,而苏逸安的声音也在此时传进了她耳朵里。
“好巧,我也是。”
他话音一落,游乐场的人工湖上忽然有喷泉冲出,音乐声与水声袭来,混入林轻语的耳朵里,演奏出了一曲交响乐。等过了很久,摩天轮都要下降到一半了,林轻语才陡然反应过来似的。她猛地看向苏逸安,一脸惊恐:
“等等!”她问,“你刚才……说什么了?”
然后她就看见了苏逸安奸计得逞一样的微笑:“我说,我也是。”他往后面一倚,整个人显得十分放松闲适。
“我也好想……回到童年。”
摩天轮到底,工作人员麻溜的打开了门,而里面的两人都没有要下的意思,工作人员在外面问他们:“要再坐一圈吗?”
两人只顾互相盯着对方,没人回答。
☆、第四十一章
林轻语不记得那天她是怎么睡着的了,只是等她再睁眼的时候,她看见的就是记忆中十分熟悉的天花板小吊灯。然而因为太久没有见过它,林轻语倏尔有种自己还在做梦的感觉。
直到房门被推开,潘娟尚还年轻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时,林轻语才醒悟过来,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因为昨天她在摩天轮上无意间说出的愿望,被苏逸安同意,所以她现在是……
回到童年了。
“轻语,该起来吃早饭了,今天你得去上学,回头别迟到了。”
潘娟的声音年轻且温和,是尚未经历过丧夫之痛挣扎之苦的时候,林轻语坐起身来,愣愣的看向她,然后目光往四周一转。那种特属于童年的记忆与现实重合的奇妙感让林轻语一时失了言语。
她只愣愣的下床,发现自己竟然还瘸了一条腿,脚踝上还打着石膏呢。
她想起,自己在小学的有个暑假里,是因为和弟弟打架,有一次从二楼跳了下去,摔断了腿。
所以……现在是回到这个时候了吗。
她愣愣的让潘娟帮她把衣服和鞋穿上,然后去洗漱,杵着拐棍走到餐桌边坐下。
全程无言,甚至连心里的吐槽也没有。因为连她自己都摸不清楚此刻她的心情到底是好是坏。
潘娟在她和林斌的面前一人摆了一碗粥,然后转身端来了一个煎鸡蛋,递到林斌面前,顺口给林轻语解释了一句:“昨天去菜市场忘买鸡蛋了,家里只剩一个,轻语你是姐姐,就先让着弟弟啊,回头晚上回来妈妈再给你补一个。”
林轻语看着林斌,他比林轻语小三岁,这个时候大概在上小学一二年级,听了妈妈的话,习以为常的就把鸡蛋夹起来吃掉,可因为拿筷子还没用得特别顺畅,于是鸡蛋老是从筷子里滑掉,他就直接用嘴去吃。
本来是没什么情绪的,但涉及到这样的时,林轻语还是没忍住,一句话冲口而出:“我腿还有伤呢,为什么不让着我?”
对林轻语忽如其来的质问,潘娟显然是一愣。
“而且,鸡蛋只有一个那就分成两半啊。”她转眼看潘娟,“鸡蛋是什么切不开的东西吗?”没得干潘娟回答,林轻语伸手到林斌面前:“给我,我来分。”
比起潘娟的呆怔,还小的林斌护食倒是还不含糊,他将盘子一抱:“我的!”
“谁说了是你的?”
“妈妈说的!就是我的!”
见林斌要闹起来了,潘娟立即拍了拍他的背,说林轻语:“好了好了,一个鸡蛋也要和弟弟争,你这个当姐姐的怎么一点都不大方。”
林轻语小小的拳心一紧。是啊,她就是这么不大方,因为她受够了……
正在这时,林轻语身后卧室门一开一关,一个男声响了起来:“早上就在闹什么呢?”
听到这个声音,林轻语如遭雷击一般,整个人都僵住了,她转过头,看见了好久不见的爸爸,之间他还是记忆中的样子,一点也没有变老。
不对,他本来就是不会变老的。
林轻语怔怔的望着他,见他走到她身边,然后抬手,习惯性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们小公主今天怎么发火啦?”手掌触碰上她的脑袋,力道和温度,半分不差。
林轻语忽然之间,胸膛之中的热气就涌上了眼眶,眼泪就这样轻易的夺眶而出了,不用更多表达,她也已经无法做出其他表达,眼泪珠子就像不要钱一样掉了下来。
“爸爸。”她喊着的,是快十多年来都没有喊出口的两个字。
林爸爸立即蹲下了身:“哎哟。”他连哄带劝,“你是大姑娘了,怎么还哭上了。”
潘娟在旁边叹气:“轻语这孩子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就想跟弟弟争个鸡蛋,晚上回来多给你一个还不成吗?怎么委屈成这样了。”
林轻语此时此刻几乎哭得泣不成声,她拽着父亲的衣服,也不管此刻自己的脚是不是打着石膏,就这样站起身来,抱着他的腰,将眼泪都抹在了他的衣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