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
脚下已经躺了一个空瓶,他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两人推开,手里的瓶子举起来,发现也空了。
他站在北风里,歪头盯着空空的瓶底,摇了摇,突然一转身把瓶子砸在篮球架上。
瓶身炸裂。
陈钧和张青李吓得一个哆嗦。
夜太黑,张青李看不清周洛的表情,却看得到他单薄的身体在冷风里发抖。
他蹲下去,埋头抱住自己,肩膀一阵阵发抖,起先是抽泣,渐渐哭出声。
“——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他大哭不止,“她不相信我有多喜欢她,是要死的那种喜欢!”
张青李泪流满面,抱住他:“周洛,周洛……”
“我该怎么办?”
他蜷缩成一团,抱着头,嚎啕大哭,
“——我还那么年轻,该怎么办?——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是啊,该怎么办?
他还那么年轻,以后的年岁却还那么长,这些天他痛得仿佛熬过了一生的时光。他害怕,怕忘不了,好不了,如果这种煎熬要拉长成一辈子,他就对未来恐惧得无边无际,宁愿瞬间老去,让他立刻进坟墓。
他恨她,恨那个叫南雅的女人,恨这个中了她的毒的小镇。
他一下一下戳着自己的胸口,可她不会知道那里边有多疼;也不会知道这些日子他过得生不如死。
怎么办?他还那么年轻,以后要怎么办?
没有谁能给他回应,只有冬夜的冷风和无边的黑暗。
小小的少年啊,纯粹,理想,莽撞,偏执,非黑即白,非生即死,撞破头也不懂转圜。
可现实永远比你更硬,也绝不会分你半点怜悯。
……
陈钧和张青李把周洛送回家时,他看上去居然十分清醒,他崩溃了一晚上,却至始至终没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周洛走到家门口,说不用送了,他没醉,很清醒,上楼不用人扶,开锁不用帮忙。
但两人坚持把周洛送到房间,张青李甚至要看着周洛睡下。陈钧靠在书桌前,一旁,张青李给阖了眼安静睡着的周洛擦脸擦手。
陈钧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到书桌上他给周洛弄的安眠药,这才想起周洛在半个月前就不对了,那时周洛说失眠睡不着,陈钧帮他拿过几次药,只当他学习压力大,原来是失恋了,每晚要靠药片入睡。
他再细细一回想,这半个月周洛的确比往常沉默,只不过周洛平时话也不多,多半埋头复习,而陈钧每天都撒欢,所以没注意。
多拽的女生连周洛都看不上,陈钧看看床上昏睡得像死了一样的少年,众人口中的天之骄子,还不是被情啊爱的折磨成这幅鬼样子。
“走了,再不走周洛他爸要发现了。”陈钧说,“我之前跟他们说周洛去我家吃饭才瞒过去的。”
走在夜晚的巷子里,张青李脸上泪痕已干,问:“周洛说的那个女生是哪个班的?我观察了很久,觉得应该不是我们班的。”
陈钧:“我哪儿知道?他什么事也不和我说。”
“他前段时间那么高兴,一定是在跟她谈恋爱。”
“高兴么?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张青李不说话了,过了会儿又道:“我嫉妒她,又恨她。——也不知道,她要是知道周洛为她伤心成这样,是什么心情。”
陈钧似乎不太满,道:“鬼心情。周洛这样子,肯定是被甩了。女生是不会心疼甩掉的男生的。——你以后有机会了。”
张青李一愣:“他会忘记她么?”
陈钧说:“一定会,这个时候男生最脆弱,你对他好,他马上就转投你怀抱。”
张青李一时间心事重重。
两人分道回家。
张青李走到半路,突然想起离开时她没关门,仔细一想也不确定陈钧关了没。周家露台上山风大,又是冬天,这么睡一晚,肯定着凉。
虽然不确定,但张青李很快决定返回去看看周洛,也是有点私心,一想到他沉睡着乖乖任她擦脸擦手的样子,就忍不住想多陪陪他。
周洛爸妈还没睡觉,在看电视。张青李不敢惊动他们,悄悄溜上楼梯,走到门边一推,是锁的。
记错了?
她有些失落,将要下楼,又不想白来一趟,便走去窗边看,顿时发出一声尖叫:“啊!!!”
少年脸色煞白躺在床上,口吐白沫,人事不省。
……
“周洛住医院了?”
“嗯,听说是酒精中毒。”
“酒精中毒?”
“对啊,好像是之前生病了,听了什么土法子以为喝酒能好得快,结果喝多了,身体承受不了。”
“土法子?好学生也迷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