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陆爷爷还是叹了口气,“我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骨头了,思想落后,你要让我马上接受,这个我也做不到,但我正在慢慢让自己接受。然然是个命苦的孩子,他小小年纪爸爸妈妈就走了,走的那么突然,奶奶也是,我呢,我也是个穷老头子,什么都帮不了他。我只能尽量理解他,我希望他成为一个正直的善良的人,也不需要多有出息。……说得这么多,我意思就是,你不用那么紧张,只要然然过得好,我绝没有反对意见。”
老人的善意将邵城比的无地自容,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什么了。
“所以,你肯定没有和然然商量过就来找我了吧?”陆爷爷揣测着,“假如你和他商量过,就不会说出前番那些话了。”
那双浑浊的眼睛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也并没有施压。邵城却烧心地慌起来,惭疚,不安。
“世事难料,我活的也够久了,说不定什么时候突然没了,那然然怎么办?他能有个伴儿,真心对他好的。那我也满足。你这些文件拿我看,我看是看不懂,不过我能感觉到你是很认真的,你不想辜负然然,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很高兴。但我也得说,这并不是过日子的法子。过日子过日子,都说相互扶持,这是相互的,是要两个人有商有量的一起过来的,并不是什么都要说,我们要分得清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比如你今天来找我要我同意的事情,就是应该要和然然商量的事。可你却没有。”
“你觉得你这么做对吗?我现在看得出你有真心,可我看不出你这是个过日子的样子。”
邵城哑口无言,无从反驳,羞愧难当。
陆爷爷继续说:“还有啊,你给我看的这个婚前协议。你尽和我什么资产啊财产啊,都是钱,钱钱钱的。这是然然和你商量出来的吗?他同意的?虽然我不明白细节,不过这大概意思就是然然占很大便宜吧?你这样让我觉得怪不对劲儿的,如果这是你们商量出来的结果……我真的要怀疑,然然难道是为了钱和你谈恋爱吗?”
这时邵城不得不开口了,“不是,绝对不是!斐然不知道的!是我擅作主张找律师弄得这些协议,我是想,只要您同意了,我再去找然然,这上面我都已经签好字了,就差他签字。他只要签字,就有法律效力了。”
陆爷爷点头,松了口气,“我就觉得我然然不是那样的孩子。我们虽然没什么钱,也过得好好的,有一分过一分,人只要不贪心,踏实勤奋,日子总会不错的。”
邵城低声说:“对不起……”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陆爷爷站起来,“你要是真的是要和然然过日子的话,就好好和他谈谈。你这样瞒着他,突然一个人找上我,我却是不能在然然不知道的时候,同意关于他的事情的。你要来,和他商量了,带他一起来。现在这样,我也没更多的好跟你说了。”
说着,陆爷爷把文件都递还给邵城,“收起吧,这么贵重的东西。不要随随便便搞丢了。对了,这个也得给然然看。既然是要他签字的东西,你不给他看,有什么意义呢。”
厅堂的石板地又冷又硬,还透着一股刺骨的湿气,邵城跪了这好半天,跪的脚都快没知觉了,嘴巴里也又干又苦,“好,我知道了。谢谢爷爷。”
陆爷爷冷冷地嗬了一声,“小刘啊,你以前是管我叫大伯的。”
邵城老脸一红,“……其实我不姓刘,刘是我母亲的姓,我本性是邵,召耳邵,邵城。”
陆爷爷看了邵城一眼,语气默然,“哦,那就是小邵。”爷爷仿佛没注意到邵城似的绕过他,走到门边的时候像是才想起来似的说,“哦,你怎么还跪在那,起来吧,回去吧。”
说完,他就双手负在背后,看也不看邵城一眼,直接走了。
把他唯一的孙子都拐跑了,他再通情达理,也总得出口气吧。
陆斐然向公司请假时是写明了病因的,组长晓得他父母双亡上头只有个爷爷家境拮据,还问了他需不需要帮助,后来还打算来医院探病。
都被陆斐然推了,开玩笑,被发现他和邵城的关系,他怎么在公司继续待下去啊。这倒不是男人和男人谈恋爱的问题,关键是和公司终极boss谈恋爱。
白秘书被邵城要求帮他的恋人搬家去同居,当时就大吃一惊,随即是好奇之心……她在邵总身边打理大小事务也个四年多了,别说对象了,连暧昧对象都没有半个好吗?
邵总这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一般来说,总该有个铺垫吧,比如让她帮忙订个玫瑰花啊,在饭店预约烛光晚餐位置,类似这样的先兆事件按理说得有几件吧,可就是半点风声都没有。直接通知她说要和恋人同居,来,帮忙搬家。要不要这么快?
等见到本人,她就更傻眼。居然就是那个来了公司才半年的超帅的小鲜肉!……尽管以前就听说小鲜肉可能喜欢男人,原来是真的啊。
邵总到底是怎么不声不响把小美人给泡到手的啊,感觉什么都没有做啊。难道小美人是个爱慕虚荣的,为了邵总的钱出卖自己?起初她这么猜测过。
之后几次无意中去邵总公寓,发现饭是邵总做,家务是邵总做……这怎么看,邵总夫人都才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
邵城不在的两天,白秘书就负责给陆斐然三餐送特质食物。
陆斐然觉得自己真是个废物,手脚好好的,居然要人送饭。不过他本来因为生病手术,食欲就不好,自己下厨做的东西,他也真的吃不下去。有时候陆斐然也琢磨,他生病会不会是因为他黑暗料理厨艺,还挺有道理的感觉。
太麻烦白秘书了,陆斐然每次都向她道谢。
白秘书近距离观赏美人,美人性格还那么温柔体贴,她慢慢就觉得应该是邵总臭不要脸,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才把美人骗回家的。就像他在商场上的那些手段一样,邵总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
“还有什么问题的话,随时都可以找我。”白秘书很乐意帮陆斐然忙。
陆斐然也没闲着,回去再上班几天他就又得请假回学校期末考试了,整好现在休息,就提前开始复习吧。
陆斐然借用邵城的书房,他坐下专心看了会儿书,划笔记,写着写着,发现笔没水了,他就抬头在桌上找只笔。随手翻开正面朝下盖在桌上的相框,看到上面的相片,顿时就怔住了。
这是一张薄薄的有点褪色的照片,这张照片是被撕碎过的,被人一点点重新拼起来粘好,被装在玻璃相框里。
就是他随身携带了三年,后来又被邵城撕碎扔掉的那张相片。
原来还在啊。
陆斐然微笑起来,他隔着玻璃用指尖轻轻戳了戳照片上的邵城。
“……你这人怎么这么别扭呢?”
第47章 触不可及
邵城跪的膝盖都青了。
他坐在车里,在想回去见到陆斐然该怎么做。他想和陆斐然结婚是他的决心,但他现在并不敢向陆斐然求婚,应当同居一段时间之后再说,等陆斐然觉得跟他同居并不排斥可以习惯,他再求婚。
邵城一步一挪地走到家门口,隐隐觉得膝盖疼。
陆斐然听到开门的动静立即跑过去。邵城一进门就抱了个满怀,空落落的心瞬时被填满。但也是因为陆斐然的热忱坦荡的爱意,叫他愈发觉得自己是个刚愎狭隘的人,世上最糟糕的人。
邵城问陆斐然:“有些时候,我不和你谈就擅作主张,你是不是很生气?”
陆斐然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哪里是有些时候,是大部分时候。”
邵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