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天子

第一千二百四十二章 天道之子(2 / 2)

看她小脸煞白,刘秀停下脚步,问道:“悠然可是身体不舒服?”

郭悠然脸色难看,缓缓摇头,小声说道:“陛下,臣女无事。”

刘秀说道:“如果感觉不舒服,就不要下来了。”

对于刘秀的体贴,郭悠然很是受用,含笑说道:“陛下身上的紫金之气,可阻一切阴邪之物!”说着话,她还特意地向刘秀近前靠了靠。

刘秀笑了,主动伸出手来,握住郭悠然的柔荑,迈步继续向前走去。郭悠然原本苍白的小脸迅速浮上一抹绯红,不好意思地低垂下头,但并没有甩开刘秀的手。

邓晨回头看了一眼,禁不住又偷偷打量郭悠然几眼。刘秀是他的内弟,对于刘秀,邓晨还是很了解的,在外面,除了阴丽华,刘秀可很少会对哪个女子如此亲近。

进入天牢,又向里面走了一会,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的两旁,都是铁制的栅栏,里面关押着形形色色的死囚。

看到有人进来,死囚们或是站起身,或是往栏杆这边爬,一个个伸出手来,有气无力地叫喊道:“冤枉……大人,小人冤枉啊……”

有狱卒提着棍子上前,对着伸出铁栅栏的手就是一通乱打乱砸。顿时间,死囚们的惨叫声一片,伸出来的手也都纷纷缩了回去。

被刘秀拉着走的郭悠然,时不时地向左右看去,脸上先是露出惊讶的表情,而后慢慢变得平静下来。刘秀察觉到郭悠然神色的变化,问道:“悠然看到了什么?”

“生气!”

“哦?”刘秀笑了,提醒他道:“他们都是死囚!”在天牢里,面对着这些等待处斩的死囚,郭悠然竟然还看到了生气,这让刘秀感觉很有趣。

郭悠然说道:“陛下将来会赦免他们的死罪!”

刘秀一怔,有些诧异地看着郭悠然。

他的确考虑过,借着小妹生辰的契机,大赦天下,不过这只是他心里的想法,还没有和群臣讨论过,郭悠然竟然能算出来,不可思议。

天下大乱了这么久,死了那么多的人,十室九空,极度缺乏劳力,这也是刘秀想大赦天下的主因。他看了一眼郭悠然,没有再多说什么,继续往前走。

走到走廊的最里端,邓晨在一间牢房前停下。这间牢房,没有铁栅栏,完全是纯铁打造的铁屋子,就连铁门,都是厚厚的一层,上面有好几道锁。

而且这好几道锁的钥匙,还不是在一个人身上,邓晨身上有一把,左右狱丞身上还各有一把。所以要打开这扇牢门,需要邓晨和左右狱丞一同到场。

随着一道道锁头被打开,有两名狱卒上前,合力拉开牢门。随着吱嘎嘎的声响,牢门缓缓被拉开,刘秀举目向里面一瞧,在牢房最里端的草垫子上,坐着一人。

他身穿灰白色的囚服,发髻披散下来,看不清楚他的五感相貌。

刘秀和郭悠然迈步走了进去,他开口说道:“陌鄢!”

在草甸子上盘膝而坐的那人,慢慢抬起头来,披散的发丝向左右分开,露出一张精美又俊秀的面孔。

看清楚陌鄢的模样,刘秀仿佛一下子又回到十多年前,陌鄢的容貌,几乎毫无变化,还是那么的英俊不凡,还是那么的不食人间烟火。

“刘秀!”陌鄢对上刘秀的目光,缓缓开口。

沙!站在牢房外的龙渊等人,齐刷刷地抽出佩剑,对陌鄢怒目而视。直呼天子名讳,单单这一条,就足以杀他。

刘秀向龙渊等人摆摆手,示意他们把剑都收起来。他在陌鄢的面前蹲下身形,说道:“久违了,陌公子!”

陌鄢一笑,说道:“成王败寇,刘秀,你现在有在我面前炫耀的本钱。”

刘秀耸耸肩,问道:“陌鄢,你现在可有后悔?”

陌鄢反问道:“我后悔什么?”

“逆天而行。”

“哈哈!”陌鄢笑了,说道:“这天下,倘若人人都顺应天意,依附天道,岂不是太过无聊了?”

刘秀问道:“你助赤眉,让天下多少无辜百姓死于非命?你助公孙述,又让多少将士殁于两军阵前?你心中的大道,你心中的有趣,难道就只是残害天下苍生?”

他这番话,把陌鄢问得半晌没说出话来。

古往今来,有奸臣,有忠臣,还有一种人,是乱臣。他们的存在,往往都会导致天下大乱。陌鄢是一个,后世明代的姚广孝,也算是一个。

过了好久,陌鄢苦笑,说道:“刘秀,我本以为你会说,与你为敌,最终就会落得像我现在这样的下场。”没想到,刘秀和他讲的是苍生,是生灵涂炭。

陌鄢修得不是邪门歪道,而是正统的道家玄学,不过他像是天生逆骨,道家讲的是顺应天命,而他偏偏就想打破这枷锁,想要逆天而行,想要以人道来改天道。他尽了全力,只是最终没有成功罢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刘秀,说道:“王莽本是有大气运的人,不过他的气运,被你吞了;刘玄也是有大气运的人,他的气运也被你吞了

;公孙述同样有大气运,可他的气运最终还是被你给吞了。刘秀,你究竟是什么人?”

在陌鄢的眼中,刘秀简直就是天道的亲儿子。

那些有大气运的人,充其量就被天道眷顾一次两次,而刘秀倒好,那天道仿佛就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时时刻刻都庇佑着他。匪夷所思的昆阳之战,只这一战,就把王莽的气运给打个精光;河北之行,明明是九死一生,刘秀却不可思议的在河北奠定根基,把刘玄的气运吸食个精光;平蜀之战,

汉军两名主帅都被砍掉了,最后又冒出个吴汉,接掌汉军,攻破成都。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发生在刘秀身上,他不是天道之子,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