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女宦

东宫女宦 第19节(2 / 2)

那个不可一世的小太监,竟然是位姑娘?

而这位姑娘,就在一个时辰前,脱了他裤衩.....

一股难以言状的憋屈,再次涌上眉间,他缓缓吁了一口气,抹了一把脸,竟是揩下一掌心的汗。

随侍瞧着朱赟这般情形,一阵愕然,小心翼翼的,指了指容语雅间,发出无声的询问。

朱赟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瞅了暗卫一眼,摆了摆手,做出了个放弃的手势。

暗卫一向听令行事,倒是没什么表情,随侍却是将眼珠子瞪得极大,满脸的不解。

朱赟瞥见他那混不溜秋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一脚朝他踹过去,再次将他踹去角落里。

朱赟出了一口气,这才好受一些,转身倚靠长案,盯着那一壶花酒愣神,顿了片刻,给自己斟了一杯,一口饮尽,热辣辣的酒液滑下肚膛,终于将憋在肺腑的浊气吐出。

他捏着那精致的青花瓷杯,轻轻闷出一声笑。

还能跟个姑娘计较不成。

.........

隔壁的雅间内,容语将覆在胸前的绸带解开,重新穿上那身素衫。

她垂下目,盯着沈灿那身粉色的襦裙,出了神。烛火幽黯,四下寂然,昏昏暗暗的光芒如同迷雾将她包裹。

她出身山野,自小习武,极少做女儿装扮,此时此刻,对着那身襦裙,无从下手。

费了一番功夫,先将粉色绣碎花的襦裙系在胸前,又将那同色绣襕边的宽衫穿上,沈灿身量比容语略矮,又稍显丰腴,这么一来,这身裙衫穿在容语身上,正好合适。随后她又易容成沈灿的模样,将人藏在床下,迅速折出雅间。

时间紧迫,容语如常阔步前行,走了一小段,恍觉不对,连忙收住脚,双手掂着宽大的袖口,合在腹前,学着女儿家温柔的样子,挤出一生硬的笑容,不紧不慢往下步去。

朱赟躲在雅间内,盯着她那别扭的姿态笑得腹痛。

容语提着裙摆下来三楼,绕过廊柱,来到宽台前,却见宽台上站着一名女子,并一执事官,还有一女婢捧着笔墨纸砚跪在地上抽抽搭搭。

那女婢容语识得,正是沈灿的侍女,想是她来晚了些,双方起了争执。

女婢率先发现了她,失声唤道,“我家姑娘来了,我家姑娘来了,不过是晚了一会会,还请大人给个机会。”

一时目光如箭矢般扫来。雅间内一片嗡然。

容语目视前方,提裙拾级而上。

她先朝正北雅间内的评审福身一拜,又转身对执事官施了一礼,从容道,“抱歉,我腹中不适,耽搁了时辰,还望您见谅。”她故意压低了嗓音。

不等执事官回答,旁边一身着鹅黄裙衫的女子轻蔑一笑,“都等了你快半刻钟了,依着规矩,你该淘汰...”

容语看了她一眼,认出她就是周如沁所说那位苏州守备的女儿苏淑云。

第三轮采取的是两两相校的方式。而苏淑云与沈灿恰恰是最后两位。

容语瞥了一眼台角的铜漏,看向执事官,“大人,第三轮书法比试,每两位姑娘限一刻钟,巳时初刻起,午时初刻结束,眼下还在这个时段内,便算不得耽搁。”

执事官是柳云的人,嘴角牵了牵,看了一眼苏淑云,见她十分不耐烦,便语气冰冷道,“这是采选皇子妃,姑娘晚了一会儿便是大不敬,不治你的罪已是格外开恩,我看姑娘还是识趣些,快些归位,别耽搁第四轮比试....”

沈灿不过一商户女,打着孔家义女身份过来沾光,露个脸已经不错了。

他话音一落,头顶不知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痛得他皱了下眉,暗想谁这么不长眼,扭头怒目而望,却见小王爷朱赟吊儿郎当靠在围栏处,眼神凉凉看着他。

执事官下了一跳,连忙换了一副神色,小心翼翼问,“小王爷,您这是何意?”

朱赟手里掂着几颗桃核,面色平静,又不可一世道,

“就是让沈姑娘上的意思....”

第15章

容语揽袖悬腕,目光落在润白的宣纸上,出了神。

她三岁习书,五岁习武,十几年如一日,风雨不辍,日夜不歇。

少时她曾埋怨师傅为何对她这般严苛,摔伤了不许哭,背不完书不许睡,她一山野的孩子,习武防身能理解,学那些花里胡哨的琴棋书画作甚。

后来她在师傅书房,见到那么多精湛的书画,便猜想,师傅定是一身才华无处安放,遂传授于她。往后,继承师傅衣钵,便成了她的信念。

直到她进入皇宫,发现内书堂专授小内使的《内令》和《忠鉴录》,师傅案头有,当朝左都御史李蔚光的诗集,也常摆在榻边。师傅所授成了她安身立命的利剑,也给她带来越来越多的困惑。

韩坤为什么要掳走红缨?

师傅到底是谁?

她仿佛置身山谷,四面八方的寒风疯狂地往她身上涌,一下将她哄抬至半空,一下又将她扔到地上,她像是一只雀鸟,漫无目地盘旋在巨海波涛之上,不知过往,遑论归处。

“不忘初心,不问前程。”她抬笔,写下八字。

“咦,沈姑娘写得是颜体?”

“‘颜筋柳骨’,世人得其形,不得其韵,不成想这位沈姑娘竟是神形兼备,看来这一局是她赢了。”二皇子端着茶笑道。

三颗棋子被拔掉一颗,五皇子脸色变得难看。

第四轮绘画,容语抽签抽到林疏,林疏本无意继续,寥寥几笔交了差,容语便也信手画了一幅泼墨钟馗,从容过了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