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驾崩,临清筠把太子能走的路堵死了,即便他没有传位诏书,也能踩着太子坐上那个位置。
彻底赌输了。
见两位丞相的脸色都不太对,江立诚一把推开李相,自己去看那张置于托盘中的诏书样式的东西。
甫一看见第一句话,江立诚的心便狠狠沉了沉。
迅速看完后江立诚更是皱紧了眉头,满脸惊疑道:“不可能!这一定是假的!”
江立诚指着临清筠,高声痛骂:“蠢货!他怎么可能会写下这份认罪书!一定是你伪造的!”
似是找到了能说服自己的理由,江立诚的声音平稳了些,笃定地重复道:“肯定是你为了谋权篡位,伪造了这份所谓的罪己诏,想支开朕……”
他忽然着了魔似地冲上去,想把那份能将他压入万丈深渊的罪己诏撕碎,却被石森一脚踢开,重重地落在地上。
石森用了十成十的力道,江立诚吃痛地蜷着身子时仍固执地重复道:“朕是皇帝,不去……不去守什么皇陵。”
“他死了便死了,何须朕为他守陵,一把火烧了便是……”
暗处的林谨差点被今日这“父慈子孝”的场面逗得笑出声来。
但眼看着戏唱完了,林谨便也暗自退了出去。
他答应了要留在宫中整肃太医院,正好可以趁消息还未放出去,先去太医院看看情况。
临清筠神色冷淡地看着江立诚发疯,没有多言,只吩咐石森:“李泯锋意图谋反,着押入刑部大牢候审。”
李泯锋是李相的名字。
李泯锋自知挣扎无用,死到临头却也忍不住重重地磕头不止,求道:
“陛下恕罪!微臣知错了!求陛下开恩!”
在陛下面露不耐之前,石森便适时命手下把李泯锋拖了出去。
临清筠继续道:“把尸体处理了,按诏书所言,不必办丧仪,江立诚遵诏入皇陵,无旨不得出。”
江黎没来得及处置江立诚便暴毙了,临清筠不会代为下令以谋逆之罪处死他,也不会让他真的在皇陵过悠闲日子。
他略带轻嘲地看了一眼江立诚,“别让他自戕。”
临清筠不会让他死得那么轻松。身强力壮的年纪,拿去给林谨试毒应要比他爹江黎好用。
“卑职遵命。”石森拱手应道。
他知道,今后江立诚明面上是去守皇陵了,但他的死活不会再有人在意。
而江黎连皇陵都不必入,将他的尸体从宫中清理干净就够了。
交代完李泯锋和江立诚的处置,临清筠转而温声和纪相说:“科考定于一月后进行,劳烦您再重新出一份考题。”
纪相:“微臣遵旨。”
春闱原本应于明日开考,但江黎之前已经传令推迟,也无法临时恢复为原本的时间。
重出一份考题,能让那些原本动过歪念的官员们耗费的种种精力都落空,也能在这一月之间对朝堂上那些心术不正的官员加以清理和处置。
新帝即位势必要整肃官场风气,而近在眼前的春闱便是一个很好的切入口。
纪相难以评述临清筠的做法。但他看着临清筠和自己的儿子一起长大,很清楚,比起江黎父子,临清筠会更适合做大启的君主。
而他也会殚精竭虑地辅佐新帝,继续为大启朝堂剜去那些烂疮。
临清筠没再理会仍蜷着身子痛吟不止的江立诚,嘱咐纪怀光:
“你与石统领配合,带兵把那些‘深谋远虑’的大臣们安插在宫中的眼线一一清理干净,再好好从李泯锋嘴里掏出些有用的话来。”
“末将谨遵陛下旨意。”
纪怀光一改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模样,单膝行跪礼道。
今日只有江黎及其妻儿有伤亡,一切都进展顺利,但纪怀光也知道,很多事情这才算真正开始。
与他一同在军营里领兵征战的临将军今后便是大启的帝王,纪怀光深知会有许多变化接踵而至。
虽不知他们之间的关系最终会变成何种模样,但纪怀光十分明确的是,在一切刚开始的时候,明知肯定会有人站出来抨击临清筠的皇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他更应恪守君臣分寸,助他立威。
思及此,纪怀光心里一顿,他已经意识到第一个变化——
今后不能再直呼他的姓名了。
临清筠若有所思地注视着纪怀光此时敬畏有加的模样,沉默地朝他微微颔首,很快便抽身离开此处,往宫城之外而去。
大势初定,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但临清筠却一刻也不愿再耽搁,只想立马回到江殊澜身边。
她快要醒了。
暖阳自窗棂投射而入,让江殊澜的眼前也亮起片片温润柔和的光。
江殊澜睁开眼时便看见临清筠正垂眸温柔地注视着她。
好几日未曾与临清筠那般亲近过,是以昨夜之后江殊澜有些累,醒得比往常迟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