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邢愈知道更多。”
身份与职责不同,邢愈手里的消息要比叶嬷嬷准确很多。
“官员们可还去上朝?”江殊澜忽然问。
叶嬷嬷摇了摇头。
“自昨日起,皇帝便宣布罢朝三日。”
江殊澜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之前临清筠曾说过,皇后正在设计给江黎下毒,且下毒的方式十分隐秘。
或许是江黎毒发,无法出面主考会试之后的殿试,所以春闱才不得不推迟。
那应就不会只是罢朝三日了,这三日之后,不知他能拿出什么理由来。
这对夫妻互咬,倒是让江殊澜他们省了不少力气。
皇宫中。
大宫女花艾将一碗深色的汤药端到皇后面前。
皇后接过药,神色温柔地看向榻上的江黎。
“陛下,臣妾喂您服药。”
江黎目眦欲裂,气愤至极,却只能手脚无力地躺在榻上,无论他如何尝试都无法动弹。
皇后把盛了药的勺子递到江黎唇边,但他却咬紧了牙关,不愿服药。
皇后也不恼,随手将滚烫的药汁倒在江黎的脸上,便自顾自地继续盛药“喂”他。
“陛下怎么跟孩子似的,连药都要臣妾哄着喝了。”
皇后的动作微顿,随即轻声说道:“可是臣妾的孩子没了。”
江黎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些“唔唔”的含混声音。
皇后忽然笑了,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柔柔离开,你只伤心了一日,便又去宠幸了那个贱人。”
“当晚应是一次又一次,陛下很尽兴吧?”
皇后嘲弄道:“否则你也不会这么快就毒发。”
“看来柔柔最舍不得你,想让你这个不称职的父亲去陪她,弥补她。”
江黎用尽全力想挣扎,却都无法做出任何动作来。
自昨日晨起后,他便开始迅速变得虚弱。
一开始只是四肢无力,他还能行走说话。但他去上朝的路上便没了走路的力气,只能强打着精神命令内侍去通知罢朝三日。
太医还未赶到,江黎便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开口说话了。
而他也没能等到任何太医来为他诊治——因为皇后派人把太医都拦了下来。
江黎从不知道,皇后的手已经能伸得这么远了。
“陛下是不是还在等着谁来救您于水火之中?”皇后柔声问。
“没用的,”她又自言自语道,“毒发之后,即便是臣妾,也回天乏术。”
她研制那毒的时候,便没打算留下任何解药。
“陛下还是绝了那些念头,安心等着驾崩吧。”
皇后状似贴心地替江黎掖了掖薄衾,却是直接将那明黄色绣龙纹薄衾盖在了他脸上,遮住了他满是药汁的狼狈面容。
“我们仅剩的那个孩子,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会接过你肩上的担子,成为一位比你还好的帝王。”
皇后的声音里是沁了毒的宽慰之意。
为了不让朝廷官员得知他的身体状况,皇帝倒下之前亲自命令罢朝三日,且不许任何人来求见,倒是方便了皇后行事。
毒发后,皇帝的症状看起来只会让人觉得他是中风了,既然如此,太子便理应代父扛起责任。
待江黎身上的毒再发作得厉害一些,皇后会让那些有名望的大臣都来见见江黎命不久矣的模样。
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便可顺理成章地登上皇位。
若那些大臣有异议,太子已经暗中调来京都的私兵便可派上用场。
皇后垂眸看了一眼连自己掀开锦衾的力气都没有了的江黎,很难说清她心底此时是什么感受。
她曾经爱他入骨。
为他生儿育女,差点难产而死。也为他研毒制药,双手沾满血腥。
她原本只是一个医女,因着他所谓的一见钟情,才嫁入了王府,成了他的夫人。
又为了他的宏图伟略,她不再治病救人,而是开始精心钻研毒理,再难说自己是一名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