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柔软的女孩子紧贴着他,这让他终于在烦躁的热里寻到了持续的凉意,呼吸逐渐平稳下来,脑海里也慢慢浮上入眠的念头。
原本蜷在他胸前的小手,在此时从被子里探出,摸索上他的额角轻轻揉了起来。褚楚的声音像滚落在地上的胶质小皮球,一弹一弹的:“头很疼吧,我给你揉一揉,揉揉就好啦。”
庾佑之喉咙里溢出一声当做应答,把她的脑袋从被子里放出来。他低头看着她,在屋外一点儿月光的映照下,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疲倦和专注清晰可见。
他在很认真地看她。
褚楚也仔细回望他的眼睛,没在里面看到一丝色欲的意味。他叫她来,好像真的只是想看看她。
沉默许久,他开口:“白天怎么跑那儿当志愿者。”
褚楚老实回答:“我上个学期志愿时长太少,这学期不凑一些,没办法评奖学金。”
男人的眉再次皱起来:“你缺钱?”
褚楚呆了呆,不明白评奖学金和缺钱有什么关系。她在想怎么回答他,庾佑之却已经伸手把她手拨下来,而后把她抬起来的脑袋按了回去。
“一年半载的玩够了,是不是该回来了。”
他陈述似地开口,尾音若有似无地拉长,带了点伪装后的祈求意味。
褚楚一愣,没发现这些细节,一板一眼认真回答他:“怎么是‘回来’?咱们俩的关系,现在应该属于两个自由人。”
庾佑之眼里露出些无奈,他笑了一声,抱着她的动作愈紧,他转移了话题:“instagram上总是给你拍照片的男生,和你是什么关系?”
褚楚惊讶问他:“你怎么知道我——”
庾佑之声音平静:“你社交账号几乎都是同一个昵称,我如果想找,很容易就能找到。”
褚楚噢了一声,小声道:“我同课题小组的同学,叫大川。”
“姓大川?”
“不是,他姓冈本,……我毛病多,总觉得怪怪的,心里还是叫他大川。”褚楚嗫嚅了一下,还是犟道:“他和我什么关系的这种问题,你为什么要问……”
庾佑之没说话,静了一会儿才道:“褚楚,你真是养不家。”
养不家,向来是形容惯于离居流浪的野猫。
褚楚怔了一下,抬头看他:“什么意思?”
庾佑之深深看着她,他的手很规矩地扣在她后腰中,没有乱动一下。他像是想说什么,又忍下改口道:“不说这个了,继续刚才的,……如果缺钱,那要不要回来我身边?”
褚楚慢吞吞噢了一声,她缩回手到庾佑之的胸前,看着男人的眼睛,一字一句:“我不缺钱,评奖学金是因为成绩够呀,不评白不评。而且——”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不想用‘回到你身边’这样的说法,这显得我像是你随意拿捏的物件,我觉得——”
话还没说完,庾佑之已经捏住她后颈提上来,然后抬头吻住她,堵住了她后面的话头。
他的吻很轻,像头发丝刮过脸一样。褚楚当真了,抬手在自己的脸上乱摸,想把头发撩开。庾佑之眉眼仍敛着,动作却很是精准地把她那只乱动的手攥住扣在了身前。
他亲得很专心,也很浅,慢慢似乎是觉醒了什么回忆,才开始逐渐变重,直到和她完全缠在一起。
褚楚被他压在了身下。
她竭力仰头迎合他,这才隐约嗅到他身上药的味道,有些像中药。她更努力地去闻,唇舌上的动作便迟钝下来。
庾佑之咬着她的耳垂,声音在齿间泄出来:“……怎么这么容易分心。”
褚楚回神,注意到他的吻已经到衣服领口的边缘,再往下的话,就需要撩起来她的衣服了。
庾佑之感觉到她的等待,动作停了下来,他盯着她,平淡开口:“你觉得我会直接脱你的衣服,所以在等?”
褚楚点头,没说话。
庾佑之的声音带着点凉意:“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是觉得你是个物件,还是觉得我会在这么久再见你的第一面,就急不可耐和你上床?”
褚楚愣愣看着他,而他还在继续说:“我有时候觉得你就是在逼我,逼得我背弃所有的处事原则,和你说最袒露直白的话,你才肯听,才肯信。”
“我们的关系这么久了,在你这里,永远停留在第一天。……褚楚,人是会变的,我不否认我之前私生活的不讲究,但我也不是完全放纵的禽兽,而且和你这么久以来,我自认为做得最好的一点,就是忠诚。”
褚楚听到“忠诚”这个词,慢慢睁大了眼睛,她看着庾佑之平静的脸:“你……”
“你是不是真的听不出来,我刚才让你回来,是在求你。”
他终于把所有的话说尽,如释重负埋头在她的发间:“……我在求你回来,和我重新在一起。”
怀中女孩子的身体僵直,明显吓得不轻。
他低声道:“吓到了?”
褚楚点点头,又迅速摇了摇头,她慢慢开口:“我……我没想到这都一年了,你还是一个人,我以为……”
庾佑之似乎是真的困倦极了,没怎么动,半晌才模糊开口:“你以为什么,你贯会以为。”
他没来得及听到褚楚是否愿意,白天强打精神去参加交流会议,中午的饭局再加上晚上没忍住喝了点酒,只换了个发烧已经是老天保佑,困意与身体的乏累让他说罢自己想说的话,就沉沉睡了过去。
清早因为生物钟按时睁眼的时候,身边人已经不在了。
女孩子在十五分钟前发来消息:“我给你买了早饭,东街张记的锅贴!放在厨房微波炉保温,你记得吃。”
他起身到厨房,打算把锅贴端出来,这才看到保温的除了锅贴,还有两个穿了衣服的水煮蛋。
——是用水笔画上去的小裙子小衣服,性别男的蛋上,衣领间的领带画得歪歪扭扭。
庾佑之拿过手机拍了张照片,把那个画了小裙子的蛋拿了出来,像觉不到烫似地颠了两下,径直剥掉蛋壳。彩色水笔的痕迹果然泅到了鸡蛋上,他看着却只想笑。
白白嫩嫩的,穿着粉色裙子的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