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眉震惊了。
不过这似乎也解释了为什么白家是少数愿意把男子也记入族谱的世家。
发现自己摆了这么大的一个乌龙,陈昭眉十分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真是失礼了……”
“无事。”白瑰不在意地摇摇头,“白家在多数场合也不会宣扬我们的先祖是男子,在官方记录和各种活动上,一般说起先祖,都说的是白香兰。她是女子。”
“白香兰又是谁?”陈昭眉问。
“她是白檀卿的独女。”白瑰缓缓回答,“白檀卿虽然是第一个自多摩罗旃檀树下诞生的生灵,但白香兰才是建立了冬城世家、繁衍生息、造福一方的传奇人物。所以,我们家族认她作官方的先祖,也不算奇怪。”
陈昭眉点点头,但他始终觉得,白香兰得到认可,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的性别。
白家后人估计觉得认一个恋爱脑男人做祖宗不体面,才供奉女性先祖。
千日圣女曾在多摩罗旃檀树下祈福,当时还是懵懂生灵的白檀卿对她一见钟情。在她离去后,白檀卿努力修炼,终于修成人身,研究出圣旃檀树献给千日圣女。千日圣女虽然接受了他的圣树,却拒绝了他的爱意,要求他回冬城镇守那片长满曼殊蔷薇的迷谷。
白檀卿依照千日圣女的吩咐回到了冬城,但他终日对她念念不忘,思之如狂,很快形销骨立,眼看着要因为相思病死去,白檀卿再次来到了千日圣女面前,跪在她的脚边,求她赐予自己生的意义。
慈悲为怀的千日圣女便为他诞下了一个女儿。那女孩儿出生的时候,窗外的兰花开了,而且她出生自带奇香,故取名香兰。
千日圣女很慷慨地让香兰从父姓,并让白檀卿把女儿带回冬城。
白檀卿便一个男人带着孩子在冬城,依照千日圣女的圣谕,守了一辈子的迷谷。在生命走向尽头的时候,白檀卿让香兰把自己的尸骨送到圣宫,给这棵圣旃檀树做肥料。
听完这个故事,陈昭眉看着这棵树的眼神更复杂了,说道:“所以,这个千日圣女明明不喜欢白檀卿,却竟然给白檀卿生孩子,还愿意让孩子跟男人姓?”
这在女尊社会里是大慈善家吧!还圣女呢!这简直圣母!
白瑰却解释道:“圣女有创世母神的血统,只要愿意,生孩子是很容易的,不需要十月怀胎。快则一夜,慢则四五个月,她就能生育一次。”
陈昭眉更惊讶了:怪不得这儿的大家族孩子生那么多。原来巫星女人可以无痛下崽,甚至能当日下单次日达!
白瑰又道:“千日圣女喜欢生孩子,有时候还会故意生多胞胎。她记录在案的孩子就有差不多一百个。无记录的私生子更是不计其数。如果个个都要姓圣,千日圣女恐怕也不愿意。”
“……一百个孩子……”陈昭眉讷讷道,“孩子的爸爸有多少个?”
白瑰道:“这个恐怕连千日圣女本人都记不清吧。”
陈昭眉:谁听了不说一声牛逼?
这样想着,陈昭眉不免替白檀卿有些惋惜,看来他在千日圣女心中真的没什么地位。
陈昭眉又问道:“那白檀卿的尸骨就在这儿吗?”他低头看着大树的盘根。
“千日圣女的孩子太多了,即便她只准许一小部分的孩子继承她的姓氏,但是夺嫡的竞争也异常血腥激烈。”白瑰用沉静的语气诉说着千年前发生在这片土壤上的故事,“埋骨之处根本不够用。”
吸取了千日圣女的教训,之后的圣女都选择优生优育,不再生那么多胎。
香兰带着父亲的尸骨来到圣宫,当时圣宫的夺嫡之争已经打响。嫡女们看到香兰这个不速之客,又知道她也有着圣女血脉,怀疑她也是来夺嫡的,自然不喜欢她。更有甚者,直接当面羞辱香兰,说她一个流落在外的野种也敢踏足圣宫,简直不知羞耻。
香兰闻言大怒,将白檀卿早已封严的棺材劈开。但见白檀卿的尸骨已化作一截多摩罗旃檀枯木。香兰以枯木为剑,血战二十六名圣族嫡女,杀入中央花园,将枯木埋到圣旃檀树下,便拂袖而去。
回到冬城后,香兰兴建城邦,招揽人才,保护百姓,成为一方豪杰,一手建立起白家的千年基业。
白家后代也比较认可香兰为她们的老祖宗。
陈昭眉听完这个白家的起源故事,感慨万千,半晌好奇问说:“白檀卿这优柔男人竟然生下这么强悍的女儿!”
“白檀卿是多摩罗旃檀树灵,聚集天地精华,灵力是不可估量的。”白瑰回答,“如果他不是强者,千日圣女也不会把那么镇守迷谷这么重大的任务托付给他。香兰如果没有白檀卿的尸骨做武器,也不可能杀入圣宫。”
陈昭眉愣了愣:“白檀卿这么厉害,怎么也不想着当个豪杰呢?”
白瑰道:“豪杰那是女人的事。白檀卿再强,也只是个男人,没有爱情,如何成活?”
“……”地球男陈昭眉接不上这话。
陈昭眉想起,自己在驿站无聊,便看戏剧打发时间。他考虑到自己是个地球男人,所以选的是“大男主”分类下的戏剧。这些小说里的男主角个个都是人中龙凤,不是什么长王子的爱子,就是天地间最后一只凤凰,修行也是火箭一样,然而——无论男主角多厉害,女主角都总会比男主角更强一些。每每男主角进入危险关头,都是女主角从天而降把他救了。
到了结局,称王称霸的那个都是女主角,而所谓的“大男主”则幸幸福福地当什么王后、天后、凤后……
看了三四套大热剧后,陈昭眉都无语极了:或许这就是文化差异吧。
陈昭眉仔细打量眼前的白瑰,半晌问道:“那你呢?你也是尽管天资过人却只想当个贤夫吗?”
白瑰答道:“我是男人。”
陈昭眉分析不出这句话的含义,只是仔细打量白瑰的脸。在圣旃檀树树荫下,白瑰的面目模糊,但挺拔的身姿依然显示出世家子的风采。
就在这时候,嘈杂的人潮倏忽安静下来,就像是突然被一张厚棉被盖住,发不出声音。
陈昭眉好奇地向不远处张望。
原来,是圣女出现了。
时任圣女穿着一袭华贵得沉重的深紫色长袍,头戴凤冠,脸色庄严地步行而来。跟在她背后的还有两个侍女。侍女也是一脸肃穆,穿着寻常人家嫡女都穿不起的上品法衣,头戴好人家主母也戴不起的珠翠。
陈昭眉暗自咋舌:“真是好气派。”
众人的目光都在圣女身上流连,却又不敢长久地直视圣女的容颜。陈昭眉却不一样,他到底没什么敬畏心,好奇地打量圣女的容颜。圣女眉也弯弯,眼也弯弯,嘴角有酒窝,长着一副甜妹的模样。因此,她做着最老成的装扮,还是自然流露出符合她年龄阅历的少女感。
圣女也察觉到陈昭眉的目光,她朝陈昭眉走来,说道:“我没见过你。”
圣女的声音也很甜,像蜜糖一样。
陈昭眉便拿出名片给圣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