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眉咳了咳,瞅着到了这一步,也不能含糊,便索性承认了:“不是……”说完一句实话,他便又开始扯谎:“我……我确实是没处可去了。如您所见,我是一个草民,没有知识,也没有教养,什么都不懂……想找正经工作谋生也很难,确实是……是迫于无奈,才伪造简历……”
“嗯,这样的事情也不少。”白瑰确实理解,一些贫民连饭都吃不上,更别说花钱去读男仆学院了。也有很多人冒充男仆学院毕业生去富贵人家打工。这都是常有的事。
白瑰却道:“可是,你为什么要勾引我呢?”
他说“勾引”二字,毫无羞耻之意,仿佛在说吃饭喝茶,毫无感情波动。倒不像某些未出阁的名门闺秀,连说这样的话都要脸红的。
陈昭眉故作无知地眨眼:“公子在说什么?我们都是男人,如何勾引?”
白瑰答道:“你别当我什么都不懂。”
这话倒把陈昭眉逗笑了,也叫陈昭眉颇感意外。白瑰养在深闺,足不出户,见的人也少,怎么能知道同性的事呢?
陈昭眉忍不住满脸稀奇地问道:“那您是怎么懂得的?”
白瑰竟然老实回答:“我只是不出门,又不是不读书、不上网。”
陈昭眉只觉好笑:“那公子真是足不出户尽知天下事!”
白瑰知道陈昭眉揶揄自己,却也不羞不恼,只是看着他。
陈昭眉倾身贴近白瑰。
陈昭眉其实并不精于此道,诱惑的姿态稍显矫揉做作,但偏偏很好看。
他作出的美,却比他自认的美,更胜十分。
“公子。”陈昭眉身体微倾,眼神里揉杂着一种粗野却美丽的人才有的风情。就像是在粗糙石头缝里绽出一朵野牡丹,肆无忌惮热烈庸俗美丽。此种天然,却对精致的人颇具吸引之力。
白瑰看着陈昭眉的眼神里,竟然真的有了几分温度——不再像是从前那种看一块石头似的冷漠。
陈昭眉自以为得胜在望,却听得白瑰冰冷的嘴唇吐出一句:“退下。”
陈昭眉正想说“偏不”,非要欺上去,却忽感手脚麻痹,一时不得动弹,连呼吸都几乎要暂停。
他睁大眼,迎上白瑰看自己的眼神——往下望着,如同神像俯瞰羔羊。
陈昭眉双手双脚仿佛被扯住,处处关节如同被无形的绳索勒紧,一股奇怪的力量将陈昭眉往后牵拉。陈昭眉僵硬且不由自主地身体倒退,一步一步,往后走到门边,手往后拉了拉门把,将门旋开,脚又往后踏一步,踏出卧室。
方听得白瑰空灵似的一句话传来:“这才是合乎礼仪的‘退下’。”
说罢,卧室的门便无风自动地在陈昭眉面前关上。
随着门“嘭”的一声合上,牵住陈昭眉四肢的无形绳索也仿佛应声而断。陈昭眉脱力地倒在地上,不自觉已冒出一头的冷汗。
——是巫术。
陈昭眉的心在腔子里急促地跳动,出于惊愕。
他早就听闻,白瑰懂巫术,不输给任何女人。
可他其实不太当一回事。
因为,他已见过太多巫术师。
他认识一个很爱装酷的女孩,就爱显摆自己的火系巫术,说三五个字,然后点燃手中的烟,仅作耍帅之用。
陈昭眉也见识过真正杀过人的女巫,她的手指里伸出灰绿色的毒藤。当她握住一个人的咽喉使,便可以随心所欲地选择到底是让这个人被勒住全身窒息而死还是中毒七窍流血而死……
可是……
他从未见过像白瑰这样的。
轻盈,优雅,简洁,但迫力比他见过任何一个刀口舔血的巫师都强。
而且,陈昭眉也没想到,白瑰是真言师。
所谓真言,就是会成真的言语。他不需要记忆任何诘屈聱牙的咒语,也不用那些稀奇古怪的吟唱,他只需要淡淡说一句话,就能使人身不由己地服从。
当然,越复杂的真言需要越高深的力量。如果妄图使用超越自己能力的真言,还很可能反噬自身。
即使是女人,也很少能够掌握这门高深古老的巫术的。
更别提先天不足的男人了。
白瑰……
大约真的是一个罕见的男天才。
陈昭眉很快就从讶异里缓过来。
他一边自省,一边笑道:他早该知道的。
如果一个男人能被称为“不输给任何女人”,那可不好惹。
就像在地球上,如果一个女人被说“不比男人差”,就是牛逼坏了的意思。
【今夜没见月光。冰一般的月轮挂在棉一样的云后,如同在室男将自己冰清玉洁的身体包裹在象征贞洁的白袍之中。
那件袍子,从上而下都是雪白,不可以有一丝污点。高高立领,遮得住男人特有的喉结,两袖修长,盖住男人骨节分明的十指,衣摆曳地,训示男人该规行矩步。如此圣衣,便穿在白瑰身上。
白瑰着这男德白袍,正襟危坐在床榻上,眼睛微闭。
却见陈昭眉捧着一盏红酒,往床边来:“公子,请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