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一甩马蹄袖,走两步,一顿,扭头指着他,“就你这样,活该单身一辈子。”接过魏珠儿递来的缰绳打马就走。
马蹄声起尘飞扬,戴铎呛的扭头北望,顺着他的眼神,正是毓庆宫方向,再回头,四阿哥的身影已变成一个黑点。
戴先生带着复杂的脸色,踏着沉重的步伐回到户部。望着一叠叠文件,戴先生心烦意乱,顶头上司不在,从未缺勤过的戴先生难得早退。
戴铎从户部出来,本来想出城回家,当他站在正阳门大街上,看着街上人来人往,忆起家里就他一人,冷锅冷灶,下午还得上班,便转身往东去,打算找个地方坐会儿。
年羹尧家在内城城东,他骑着马想着家里晌午做什么好吃的,瞧见戴铎一分钟没挪一步,停下来看他一会儿,又见他差点撞到路人身上,“戴先生干么呢?地上有银子?”
“亮工?回家?”戴铎循声望去。
年羹尧作为他的副手跟在他身边将近一年,从未见过他魂不守舍,“咋了?四爷训你了?”
“你咋知道四爷寻我?”戴铎脱口就问。
年羹尧确定他有事,顺着他的话说,“四爷找你干嘛?”
戴铎来京不久,除了胤禛只跟年羹尧熟悉,自己那点事,戴铎不想说,可不说心里又堵得慌,“咱找个地方坐下聊?”
“行。”年羹尧非常爽快的点头。
就近找个茶馆,戴铎把胤禛给他保媒的事和盘托出,年羹尧瞪大双眼,“戴先生上辈子做了多少好事,四爷对你的婚事这么上心?”
“才不是对我,四爷是对遗音的亲事上心。”戴铎道。
“别管谁,爷和太子最先想到的是你吧。”年羹尧道,“要不是遗音姑姑快比我娘大了,这么好的事我绝对想都不想就答应,你居然拒绝,怎么这么想不开啊你?”
“亮工别乱讲,人家才三十出头。”戴铎瞪他一眼。
年羹尧好险从椅子上摔下来,“三十?这是我今年听到最好笑的事。遗音已四十三岁,比先生虚长三岁,不是三十四啊。”
“嘎?”戴铎傻眼,“她,可是她——”
“是不是觉得样样不如人家,又比人家大好多,才拒绝四爷的提议?”年羹尧试探道。戴铎的脸刷一下红了。年亮工扶额叹息,“我的先生啊,这都是哪辈子思想,皇上今年四十五,后宫最年轻的嫔妃好像二十岁。”
“我哪能跟皇上比。”戴铎年轻那会儿持才傲物,多年不得志,妻子又跑了,让自傲之人生出一丝自卑,“你也知道,我前妻,她都不愿意……”
“那是她不长眼。”年羹尧道,“那种女子活该浸猪笼,你居然写一封休书。”见他懊恼,“现在咋办?娶还是不娶?”
戴铎最担心比他年轻很多的遗音嫁给他以后后悔,再闹到太子面前跟他和离,现在知道遗音比他大,“……娶,可我回绝四爷,四爷指不定怎么生气,咋办?”
“你?怎么不先打听清楚!”年羹尧怒其不争,“就算担心,也该跟四爷说你先考虑考虑。”说着话站起来,“走!”
“干啥去?”戴铎忙问。
年羹尧:“去四爷府上求他,你想打一辈子光棍?”
“可,我——”
“你什么你?要我说你们汉人最墨迹,脸面重要还是终身大事重要?”年羹尧白他一眼,扔下一块银角子,拽着他的胳膊往外拖。
戴铎被他拽的踉跄一下,看看他,非常想提醒他,你祖上在安徽凤阳,见年羹尧为他好,戴铎最终没开口。
两人赶到四贝勒府,胤禛在用饭,对门房说,“先让他在门口等着,爷看见他就倒胃口。”
戴铎听到门房的话急得挠墙,“咋办?咋办?四爷生气了,咋办亮工?”
“淡定!”年羹尧朝他肩膀上拍一下,“四爷没让咱们滚,说明事情有回转的余地。”
“哦,对!”戴铎仔细一想,清醒过来,赶忙想待会见到胤禛该说什么。
尼楚赫好奇,问胤禛怎么了。
胤禛也没废话,就把戴铎的反应说一遍。尼楚赫想想,“戴铎不会嫌遗音比他大吧?”
“赫舍里皇后比汗阿玛大三个月,汗阿玛嫌弃过么?他多大脸,遗音比他大三岁又不是十岁。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整日黑袍黑帽,跟个老头子一样,嫌弃遗音,他咋不嫌脸疼。”嘲讽技能全开,四福晋事不关己也受不了四贝勒这张嘴。
尼楚赫怕他张口把人撅回去,“先问问他怎么说。”
戴铎本不是巧舌如簧之人,又是他理亏,面对四贝勒和四福晋,吭哧半晌,说一句,“下官,下官想娶遗音。”
“遗音不是花楼里的姑娘,你想来来想走走。”胤禛说完胳膊上一疼,扭头看到四福晋冲他瞪眼。四阿哥轻咳一声,“又发现遗音的好了?”
戴铎心想,我原本就知道她好,只是太好敢要,怕再被甩,“嗯”一声又没了。
年羹尧替他急,做事时的谋略呢?他不是号称读遍所有兵书和史书么,“启禀四爷,戴先生怕遗音姑姑跟着他受屈,奴才就跟他说,成亲后对好好对遗音姑姑。所以戴先生就过来了。”
胤禛:“是这样?”
戴铎慌忙点头,“是,是!”
“遗音年龄不小了,她所求不过一个敬她爱她之人。”胤禛一顿,戴铎的身体一僵,反应太大,尼楚赫轻咳一声,压住笑意。胤禛又道,“要不这样,你总觉得配不上遗音,当着爷的面跟遗音个承诺。”
“什么承诺?”戴铎问。
胤禛:“八弟向爷举荐你多次,爷瞧着你肚子里也有点东西,早晚会把的你官职往上提一提,发誓以后也不纳妾,这辈子只守着遗音过,怎么样?”
“还不快答应。”胤禛话音刚落,年羹尧推他一把。
在年羹尧看来,妾那种生物要不要无所谓,大不了偷偷去城外戏楼里逛一圈。又一想,戴铎四十岁了,搞不好没到七年之痒他就不行了。
戴铎扑通跪在地上,膝盖一疼才想到,“下官从未想过纳妾啊。”一个妻子都没守住,哪有精力纳妾哟。
“现在不想不能代表以后。”胤禛让下人去拿笔墨纸砚,戴铎在白纸黑字上按个红戳,“好了,回家收拾收拾院子,挑个黄道吉日就把遗音娶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