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晞激动的叫了一声,跑到沈幼安面前顿了一下,一撩袍子,跪在地上;“侄儿给姑姑请安。”
沈幼安看着他笑叹一声;“这是怎么了,从前不是不愿意叫我姑姑吗?快起来吧。”
沈幼安将沈晞扶起身,沈晞瞥了眼她身后的马车,轻声道;“姑姑,陛下为何会让你出宫?”
“先进去说吧。”沈幼安打断他,沈晞点点头,带着沈幼安进了里面。
一进院子,余奶娘和曼春就出来给沈幼安请安,院子里伺候的都是去年才买来的奴仆,见主家都给沈幼安请安了,也慌忙跟着跪了下来。
沈幼安笑着说道;“今日这都是怎么了,从前都没有的规矩,怎么今日全都行如此大礼呢?快都起来吧。”
曼春扶着余奶娘起身,其她人也都跟着站了起来,这处院子是沈幼安亲自挑选,自然也熟悉这里的构造,跟着余奶娘到了屋子里,周围伺候的人全都退下了,曼春想要说话,却被余奶娘拉住了;“世子只怕有话要对郡主说,奴婢们就先告退了。”
“奶娘......”
沈幼安想说什么,余奶娘摆摆手道;“今日是郡主生辰,奴婢给郡主准备了郡主爱吃的,在厨房里,这就去给郡主端过来。”
说罢便拉着曼春走了出去。
沈幼安同沈晞面对面的坐在桌子前,沈晞道;“姑姑,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对你又是什么意思?”
沈晞上来就直奔主题,沈幼安愣了一下,摇摇头;“我也不清楚。”
她确实不清楚陛下是什么意思,老实说陛下如今待她太好了,好到她自己都不清楚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晞人在宫外,并不知道她在宫里过的如何,上次沈幼安出宫他也没见着,只是听大管家说她似乎过的不错,可他却是不信的,在宫中做一个女官,伺候陛下,能过的多好?大煜自建国以来就没有哪个像姑姑这样身份的女子被充作女官的,陛下此举到底是何意?
“姑姑,前日是陛下身边的暗卫来告诉我今日你会出宫的,让我到这里等你,不许跟其他人说,姑姑,陛下此举倒像是对你有意。”
对自己有意吗?或许吧,只是她自己也有些不明白,他不是应该讨厌自己吗?
沈幼安轻笑道;“你才多大,莫要胡说。”
沈晞哼了一声;“姑姑也只比我大两岁而已,我明年就可以束冠了,陛下若是对你无意,为何要特许你出宫。”
“有意也好,无意也罢,他是陛下啊。”
沈晞一顿,是啊,他是陛下,是天下之主,做什么自然轮不到他人插手,只是自己终归想要弄个明白,陛下对姑姑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把人留在身边做个女官又是什么意思,他们安平公府自大煜建朝开始便是在京的异姓王,一代一代传承下来,世代忠良,尽心尽力辅佐朝政,祖宗律法让王府降爵,他们无话可说,可是凭什么?姑姑是郡主,要去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供人使唤,刚得知此事时,他都快要气疯了,可是他也无可奈何,他只是安平公府的世子,他没有任何官位在身,空占着安平公世子的名头,却什么都做不了。
“姑姑,你总归要让我知道陛下对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若是真对你有意,那我......。”
说到后面他发现他说不下去了,他想说那他拼死也要为姑姑争取一个高位,可是他拿什么争,他连朝堂都入不了。
“阿晞,我问你,若是你讨厌一个人,你会将她留在身边吗?”
“哪种讨厌?”
沈幼安一怔,“就是那种发自心底的厌恶。”
沈晞抬起头对沈幼安笑了笑,道;“姑姑,若是发自心底的讨厌,我为何要留在身边惹自己厌烦,自然是远远的打发了,眼不见为净。”
“那,那若是以前你喜欢的姑娘狠狠的伤害过你,你还会喜欢她吗?”
对沈幼安的这番话沈晞有点惊讶,姑姑怎么会问这种问题,莫非她从前伤害过陛下,可是不可能啊,姑姑以前又没跟陛下接触过,怎么会伤害陛下呢?
他叹了口气,指着自己道;“姑姑,我才十四岁啊,你问这种问题真的好吗?”
沈幼安尴尬的笑了笑,是啊,她怎么问阿晞这种问题呢?他怎么知道呢?
“姑姑,你有没有想过,若是陛下对你有意,你要如何,是顺从陛下在后宫做一名妃子,还是要去跟后宫无数女子去争后位。”
“我,我不会为妃的。”
“那姑姑是想做皇后。”
沈幼安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那姑姑既不想为后,也不想为妃,陛下能同意吗?
沈幼安顿了顿道;“我不知道,我从来都没有想过皇后之位。”
是的,她不想为妃,也不能为妃,父王从小教导她要知道礼义廉耻,她怎么能抛弃自尊去做一个妾呢?即便是为妃,那也是妾啊,可是皇后之位,她也没有想过,她从未想过有一日会嫁人,从她入宫为女官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没有想过要嫁人,她从前只想着二十五岁放出宫就去给父王母妃守陵,若是陛下不放自己出宫,那她也愿意在圣宁宫里一直伺候陛下,可陛下若是想要乱来,她就绞了头发出家,皇家总不会允许一个姑子做皇妃吧。
沈晞算是明白了,他姑姑是不愿意为妃的,至于后位,她又是不敢想,沈晞有一阵暗恼,暗恼自己的无用,若是祖父还在,姑姑又何至于此。
“不说这些了,今日是姑姑生辰,我给姑姑准备了一份生辰之礼。”
说着便拿起一直放在一旁的盒子递给沈幼安,沈幼安笑着道;“是什么?”
沈晞笑道;“现在可不能拆,等你回去后再拆开。”
“嗯。”沈幼安笑着点点头。
她忽然想起陛下给她生辰礼的场景,陛下,那是陛下啊,他送给自己的礼品全都是自己亲手所做,能让一国之主亲自为她准备礼品,她何其有幸,她知道沈晞今日问她这些是什么意思,他是担心自己在宫中受了委屈,陛下之前一直在打压着安平公府,只怕是现在安平公府在朝堂之上也是不太好过,人人都知道陛下不喜欢安平公府,她入宫为女官,别人也只以为是安平公府连累了她,却是不知,其实是她连累了安平公府。
阿晞虽只有十四,可身为安平公府的世子,却是连一官半职都没有,到了这一辈,也就只有安平公一人在朝中还勉强有个位子,其他人也不过是吊着个闲位,堂堂安平王府,在新君上位后,一夕之间,犹如一盘散沙,再也成不了气候。
“阿晞,若我说我可能出不了宫呢?你要如何?”
沈晞沉默半晌,抬头道;“姑姑,我想从军。”
陛下在打压安平公府,靠着父亲的关系,根本没有人愿意帮他谋官,他能走的唯有从军这一条路,一点一点,从底爬起。
沈幼安深吸了口气,果然,她就知道,他问自己这些问题不对劲,从军啊,哪有想象的那么容易,更何况如今安平公府在军中一点权力都没有,他到了那里,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个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