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断芷嫣:“厉尘澜在灭了南月教之前,你们就得到了消息?”
“对呀,他散出消息说,三月之内,必屠南月教。”
我挑了挑眉,又是一个没想到,这小丑八怪竟是一个这么高调有血性的人。
这事儿换我做,我就直接带人杀过去。等完事儿之后,看干得漂不漂亮。要是干得漂亮就拿出来臭显摆,要是干得不漂亮,就闷不吭声。反正我之前也没与谁通知过,只要让人知道,南月教对不起我,然后我揍了他,我万戮门不吃这些亏,就行了。
可墨青却提前三月将自己的计划公布天下。这不是告诉人家提前做好准备我要来揍你了吗。
这要万一揍得不好看,丢自己的面子不说,这揍人的难度也是增大不少吧。
可这事儿最后办成墨青这样——当真屠了对方教派,直接将南月教整个从十大仙门里面抹去——这就很长脸了。
我估摸着,这应该算是墨青接手万戮门以来,在江湖立下自己威严的一战吧。所以芷嫣如今见了他,才怕成那副德行。在他们看来,墨青是个心狠手辣并不输于我的魔头。
我瞥了芷嫣一眼,揶揄她:“你们仙门的,互相称兄道弟,这种生死紧要的关头,怎不见得你们帮一把?”
“剑冢一战,各门各派都是调集了自己最精英的弟子,一战之中全军覆没,各大仙门哪能恢复得那么快……”我也指了指墙那边的墨青,“看,人家就恢复得那么快了啊。”
芷嫣撇嘴,苦了脸:“他那是一个人去干的,又没叫上万戮门的弟子。”
单枪匹马杀入南月教,屠了人家一整个门派……我不由得挑了眉梢,司马容断腿,墨青这火气大得,也有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了。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委实不简单啊。
再没问出别的,外面太阳升起,芷嫣回了魂。我给她安排了任务,让她上午打坐修行,下午去给我找人烧纸。而我则飘到墨青那一方,打算跟着他审查审查,看他是不是已经察觉出了芷嫣身体里的倪端。
可这一整天跟下来,墨青好像并没有什么异常,做着门主日常该做的事,到下午的时候,芷嫣出了门,于是就有暗罗卫偶尔来报上芷嫣的行踪。墨青也只是一边看着文件一边听,
我在他身边观察着他,看着他翻纸页的每一个模样,一会儿看他眼睛,一会儿看他鼻子,眼神就在他身上流转,他半分没察觉到我。
而这张脸实在赏心悦目。
我索性仰头一倒,躺在桌子上,蹭到他正审看的文件上,他的目光透过我的脸看着后面的文字。而看不见近在咫尺的我。
我就占着这个便宜,尽情的偷看他,感觉到他翻阅文件的手在我的身体里挪动。
人都说琴千弦被我抓来看了一晚上,看出了心魔。那墨青呢,如果他知道我就这样一直盯着他,将他看了那么久,他会被看出心魔吗?
我伸出手,想去触碰他的眉眼……
我其实,还有点期待墨青被我看出心魔的样子呢。
想着他隐忍、害羞、抗拒的模样,我就不由的升起一股微妙的成就感与满足感。
我的指尖穿过他的眉眼,他一无所觉,就这般躺着玩了好一阵,又是一个暗罗卫进来,规矩行礼后禀报着,说芷嫣在山下遇见了柳沧岭。
听到芷嫣的名字,我恍然回神,看了看自己半透明的手,我一个旋身,重新在书桌边站好。
我怎么迷糊了,我勾引墨青,不过是占有芷嫣身体后,因为处于弱势,一个被迫而行的举动。勾引他是我打成目的的手段,怎么……却还养成爱好,变成习惯了。
而且,若是墨青知道是路招摇在勾引他,哪还会有隐忍抗拒,只怕早就手起刀落,血溅当场了。
我在桌边抱着手站着,强迫自己压下心头思绪,严肃了表情。听那方暗罗卫禀报着芷嫣在山下与柳沧岭相遇,好生纠缠了一阵,墨青面上并无表情,好像这件事根本没有进他耳朵一样,只是隔了一会儿,他问了一句:“鉴心门最近有无异常?”
“回主上,并无异常。”
我听闻这个回答,暂时转开了对别的事情的关注。
鉴心门最近一切正常?他们的少主走丢了,一直在尘稷山下呆着不走,正常人都会怀疑,他们少主或许被万戮门监控,或许被万戮门威胁,需要营救,可他们居然什么都没做?完全……
没有异常?
这就是最大的异常。
墨青将手中东西放下,眸光微敛,似沉思了些什么,随后换来暗罗卫卫长。
我以前的卫长是个孔武有力的汉子,而现在这个已经变成了一个斯斯文文,蒙着脸,配着剑的青年。墨青吩咐他:“去查查鉴心门的近况。”
“是。”卫长应了一声,人便瞬行而去。
以前暗罗卫只管检举万戮门内的事,而现在司马容离开了,墨青就将司马容的职责也都交给暗罗卫了吗。
我在墨青身边又待了一会儿,可不知为何,越呆越是有点不自在,我干脆退出了他的房间,回了濯尘殿里,打着坐等芷嫣回来。
我打算今天晚上去一下鬼市。关于那个小圆脸的厉鬼,我还有事要去查,而且……还得给芷嫣买个神行丸,以免日后要用到她的时候,拖我后腿。
☆、第二十九章
夜深,尘稷山下的小树林里一片寂静,我探看左右无人。便坐在树下,将芷嫣的身体脱了,看见阴森森的鬼市。我没急着往卖神行丸的店铺去,而是一转身,往树林子深处去了。
这树林子里有个酒家,鬼生寂寞,不少孤魂野鬼的都在里面像活人一样点些菜,喝点酒,找个在里面工作的鬼,陪着说说话,回忆回忆过去,展望展望未来,然后继续做一只浑浑噩噩的鬼。
这种地方,消息最多。
我先前没钱,也不觉得寂寥,与这些普通的鬼没什么好聊的,便情愿在自己的坟头飘着。而现在要打探消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到了店门口,往里面张望了一眼,但见三四只鬼,零零散散坐了几桌,有的安安静静的喝酒,有的唠唠叨叨的说话。酒家小二比其他店铺的要热情多了,迎了上来,笑问我:“姑娘……”
“路招摇。”我报了名,直接往里面走,就是对自己的钱财这么自信!
之前买入梦丹的时候账上约莫剩了一万钱,现在又烧了几天纸,估计也该涨了不少了。这个酒家一不是沾上横跨阴阳的买卖,二不是改变我状态的买卖。就只是休个闲,吃个饭,若这样我的钱都不够,那真是没有天理了。
只是我没想到,小二竟然没有看手中镜子,只对我道:“客官哪里话,咱们来者皆是客,你账上钱多钱少,我们都要招待的。而且我一见客官便觉得有莫名亲切感,咱俩一定有缘。我方才只是想问你,一楼没位置了,上二楼坐你可介意?”
我一侧眸,颇觉稀奇。这一点都不像鬼市的鬼说出来的话呀!这鬼市可是进门都要先看身价的势利地方,这酒家难道要做这里的一股清流?
我十分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