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辰,皇上进后宫,去哪个嫔妃的宫中都好,跑到太后宫中,怎么看都不太对劲。
果不其然,他一进门,柳纭娘就察觉到他满身酒气。
“皇上,有事?”
皇上奔到她面前:“母后,我查了这么久,当初帮你换身份的那些人都早已不在,你是不是早已笃定我查不出疑点,才会有恃无恐?”
柳纭娘:“……”
“压根就没有的事,你能找出疑点,那都是别人想让你看的。”她强调道:“你不信我,不用找这些借口。”
“不是这样的!”皇上大吼:“母后,我真的希望你是我生母。可是,所有人都说你不是,我不想做蠢货。”
“你要是继续纠结,那才是天底下最蠢的蠢货。”柳纭娘毫不客气,呵斥道:“跑到这来撒酒疯,你以为做了皇帝就能为所欲为?”她抬手,狠狠一巴掌甩了过去,清脆的巴掌声起,她怒斥:“醒了没?”
皇上从小到大很少挨打,尤其是在母亲这里,母子俩互相扶持,他从未想过有一天,母亲的巴掌会落在自己脸上,登时满脸诧异 ,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你打我?”
柳纭娘斥道:“若能够打醒你,我绝不手软。”她沉声道:“你把那个女人抓来,一顿酷刑下来,就能找到幕后主使。可你在做什么?”
“你不信我。”她一步步逼近:“我怀胎十月,多少人对我动手,我拼了命的护住你,求了你外祖父帮我寻找稳婆和大夫,还费尽心思求得先帝让他们入后宫……你以为外头的人想要入宫那么容易?那么多女人盯着我,每天都有人冲我下暗手,我战战兢兢,几乎日夜不能眠,终于将你平安生下,后来又一日日看着你,生怕你被人暗害。等到你长大,用费尽心思帮你绸缪,我是你亲娘,不求你报答我,但你也别这么怀疑我啊!”
她字字泣血,愤然道:“早在有人自称是你生母时,你就该把人拿下严查。结果呢?”
她一拂袖:“看了你就烦,赶紧给我滚。”
看着向来骄傲的人伤心至极,皇上心里不是没有触动的,听到最后一句,强调道:“朕是帝王。”
柳纭娘也强调:“你是我生下的白眼狼!”
母子俩对峙,寸步不让。
皇上伸手扶着头,颓然地坐在了殿中地上:“她说得太真……母后,你说我不信你,其实我信了你的。”
柳纭娘冷哼一声:“别在我这撒酒疯,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若你知错,就该把那女人审问一番!”
皇上不说话了。
稍晚一些的时候,慈宁宫来了消息,说杨太后想见她。
事实上,杨太后并没有被禁足,只是她这些年来自我圈禁,不愿意出门而已。
同样是太后,同样尊贵。柳纭娘不乐意惯着她,假装没听到这话。
杨太后似乎有急事,见她不去,隔了一日,踏出了慈宁宫,主动上门来。
“哟,稀客。来人,看座上茶。”
柳纭娘不甚客气地客气了一番。
杨太后还是那副慈悲模样,也不去端茶,叹息一声道:“我们俩斗了半辈子,先帝都已不在,皇儿已登基,还争什么?”
柳纭娘眯起了眼:“你是来求和的?”
“也可以这么说。”杨太后上下打量她:“我余生只想侍奉佛祖,再无别的想法。你能不能别叫底下的人针对我?”
底下的人惯会捧高踩低,柳纭娘和皇上都不搭理慈宁宫,如今几位嫔妃合掌凤印,那是她亲口指派,杨太后日子能好过才怪。
或者说,杨太后根本就不乐意清修。
否则,佛家之人,有吃有住有经念,哪会计较这些得失?
还在乎外人目光,证明她还六根不净,心也不诚。
柳纭娘好奇:“针对你?”她扬声吩咐:“去请内六宫诸位主官过来。”
杨太后皱了皱眉:“你想问什么?”她沉声道:“顾玲珑,咱们在这后宫已过了多年,底下的人如何欺上瞒下,我们都见识过。他们明面上都不会落下把柄。”
柳纭娘颔首:“也就是说,还是没有怠慢你嘛,该有的都有,只是没那么好而已。”她一脸好奇:“都说佛家之人不争不抢,你都清修了,还计较这些做甚?”
杨太后憋得脸通红:“本宫做了半生皇后,又做了这些年的太后,身为一国之母,难道不配得他们尊重吗?凭什么要用次一等的东西?”
柳纭娘笑吟吟:“好东西就那一点,自然得紧着要紧的人来。”
哪些要紧?
譬如顾玲珑,譬如后宫得宠的诸位嫔妃。皇上经常去留宿,那些东西也就用到了他身上。有何不对?
这话把杨太后气得够呛,她胸口起伏,一时间竟失了言语。
“顾玲珑,你欺人太甚。”
柳纭娘一脸无辜:“后宫也不是我管的,你跑到我这来发脾气,实在没道理。”她摊手:“最近我这的东西也大不如前,找谁说理去?”
一副杨太后无理取闹的模样。
杨太后狠狠瞪着她:“顾玲珑,你好样的,咱们走着瞧。”
说着就要走。
柳纭娘急忙道:“之前你说咱们斗了半生,没必要再争。你这话是何意?”
杨太后脚下顿住:“顾玲珑,你别小瞧了我。”
语罢,飞快离开。
稍晚一些的时候,宁贵人就出事了。她被找了由头,打得血葫芦似的,前来请柳纭娘帮忙的宫女都吓得浑身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