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菲眼见着酒水已经过半,急忙说道:“我酒量不行,最多陪主子小酌半杯,喝的多了容易醉。”
“这是黄酒,冬天配着姜丝喝下可暖身子的,不会醉人。”杨则善说罢,已经举杯喝下小半杯,又对林菲道:“你也试试。”
林菲双手端起小酒杯,低头抿了一小口。
酒入喉头,醇香浓郁,是上等的佳品,确实不呛人,想来少喝些是不会醉的。
“如何?”杨则善挑眉问道。
林菲只觉得口唇里都是酒香,点头道:“还不错。”
杨则善举起杯子同林菲的杯子碰了一下,说道:“既然不错,就多喝些,不妨事的。”
林菲心中生出警惕来,但碍于杨则善一直盯着她,便只得又端起杯子,小口的喝了两回,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暖了起来,连着原本在冬日容易寒凉的手脚都温热起来。
杨则善瞧着她小猫儿似的抱着酒杯,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红唇覆上白色的杯壁,丁香小舌意犹未尽的舔了下唇瓣,动作勾人却不自知,不禁小腹涌上一股热气,只觉得浑身都燥热起来。
杨则善随手解开长袍的两粒扣子透气,又搁下杯盏,取过小碗打了半碗鹿鞭汤来喝,喝汤的时候还用家常的口吻说道:“我记得你有两个姐姐,一个嫁去了金陵,一个嫁给了户部侍郎张书良的儿子,是吗?”
林菲听杨则善忽然提起自己的两个姐姐,心中警铃大作,担心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于是垂下睫毛遮挡住眼底的情绪,心中则是判断着该如何开口。
“是。”林菲斟酌着说道:“我在家中排行第六,大姐二姐和五姐都早夭,三姐姐嫁去了金陵,四姐姐嫁给的是户部侍郎的儿子。”
“今夜是小年夜,府中的丫鬟小厮都阖家团圆去了,你为何不去侍郎府寻你四姐姐?”杨则善只觉得鹿鞭汤吃后小腹的火气非但没有降下去,反而越涌越厉害,这便搁下汤勺,重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铐狍肉送进嘴里,吃相矜贵优雅地咀嚼着。
林菲雪白的手指绞在一起,低声说道:“我如今是奴籍,若是出现在侍郎府,怕会影响四姐姐在夫家的名声,还是不要出现为好。”
杨则善听罢身形一顿,哑声问道:“你很在乎这个?”
林菲点头道:“是,我很在乎。大安朝有贵籍、良籍、商籍、奴籍和贱籍之分。贵籍为世家大族,世子爷你是贵籍,金尊玉贵的身子,锦衣玉食的养着,便不大清楚下面四个户籍痛楚,我原也是不清楚的,可如今入得奴籍,想到以后奴籍世代相传不得更改,祸及子孙便心中疼痛难忍。”
林菲说到这里,眼中氲出泪来,她本就生的一双盛满秋水般顾盼生姿的眸子,此刻满目含泪,当真叫人看的动容,听得触动。
杨则善抬手托住林菲细腻的面颊,又有大拇指擦过她含泪的眼角。
他的指腹带着薄薄的一层茧子,粗粝的触感摩擦在林菲娇嫩的眼角上,让她的眼角瞬时就被摩擦的殷红起来。
“若你心甘情愿把身子给了我,我便允你由奴籍改为良籍。”杨则善哑声承诺道,又诱哄般的口吻继续道:“小年夜距离上元节还有二十来日,若你想明日就摘了奴籍,改成良籍也可,就看你自己的意思了。”
杨则善的提议,不可谓不心动。
林菲动了动唇,想要应下,可是又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杨则善瞧着她这副万般纠结的表情,便勾起一边的唇角冷笑质问:“方才我在门外,听你说喜欢我,可是知道我人在外面,所以故意这般说给我听?”
林菲没想到被他猜中心思,惊得心口小鹿乱撞,连眼眸也压抑不住的睁大了一些。
杨则善见她这副表情,哪里还有不懂的道理。
他掐住她的双腰,把她置到膝上,又捏着她的下颚,喷出的呼吸带着浓郁的酒气,冷声呵斥道:“果然如此!你倒是好的很,竟敢戏耍我至此?”
“不是。”林菲见他黑色的眼瞳里戾气渐生,立刻温声安抚他道:“我没有骗你的意思,这段日子的相处,主子爷待我的好,我都看在眼中,爷生的俊美又是当朝权臣,我不过一个小奴婢而已,如何能不对爷生出爱慕,只是……”
“只是什么?”杨则善不许林菲低下头去,他要清楚的看着她眼底的情绪。
林菲耷拉下眼皮,她好害怕被杨则善目光如炬的看出端倪来。
“只是我觉得自己现在是奴籍,身份太过低微,不配对主子爷心生爱慕。”林菲的声音娇柔软糯,好似真情流露一般,让人听后动容。
“真的?”杨则善有些不信,哑声道:“你没有骗我罢?”
“没有。”林菲摇头道:“我不敢骗你的。”
“谅你也不敢。”
杨则善听得林菲一席话,眼中的戾气渐消,反而生出了些愉悦来,他欢心之余,便自己斟上一杯黄酒,举杯喝下,又捧起林菲的小脸,俯身含住她的红唇,把酒水给灌了进去。
黄酒虽然不是烈酒,但林菲毕竟不常饮酒,忽然被灌入一大口的酒水,当场就呛的咳嗽了起来。
杨则善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见她渐渐缓解了不适,才含笑打趣道:“你这酒量当真太差了些,看来还是要多锻炼。”
说罢,又亲自倒了一杯酒,把酒杯送到林菲的红唇边,命令道:“喝下去!”
林菲想要拒绝,抬眸瞧见杨则善眼中的试探之意,他大抵还没有打消对她的猜疑,毕竟,她嘴巴里说着倾慕和喜欢,可行动上却拒绝着他的触碰,也不愿意同他共赴云雨。
“好。”林菲只得就着杨则善的手,把杯子里的酒水饮下。
杨则善又倒了一杯,举到林菲的唇边。
林菲这回打心底不愿,摇着头往后面躲去。
但她整个人被置在杨则善的腿上,被他从后面圈在怀中,又有哪里可以退呢?
“正所谓酒后吐真言。”杨则善的黑眸里透出狐狸般的狡黠,嗓音不变喜怒地缓缓说道:“既然你没有骗我,就多喝几杯,若是真喝醉了便敞开来说,我倒是想听听,你的酒后真言是什么?”
林菲心里咯噔一下,觉得自己落入了猎人的陷阱。
如今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杨则善抵在林菲唇边的杯子稍微移开了些,低头看着她小鹿般仓皇害怕的眼睛,笑着说道:“可是想要我同刚才一般,嘴对嘴喂给你喝?”
林菲吓得立刻低下头,碰上杨则善移远了一些的酒杯。
杨泽善则抬起手来,把满满一杯黄酒给她喂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