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只有将纸钱烧透,他们才能收到,”谢砚垂眸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他拿起旁边的一个棍子,烧纸钱的动作十分熟练,比颜如月这个亲生女儿来的还要心诚。颜如月想到谢砚的家事,他父母早早就去了,想来他每年都要烧很多纸钱的吧。
“嗯,”颜如月也捡了个棍子,和谢砚一起将纸钱来回翻动,保证每一张都烧成灰。
她身形纤细,蹲下的时候小小一团。而旁边的谢砚即便是蹲在那也能看出身材高大,将颜如月完全罩住。
远处的柳枝看着俩人的身影,笑的见牙不见眼。
小姐都带姑爷来看夫人了,那肯定是喜欢姑爷吧?
其实颜如月没想那么多,她也要来看母亲的,正好他在便带着他来了。
烧完纸,颜如月撩开衣摆跪在地上,谢砚立马随着一起跪下,郑重的磕了三个头。
“娘,月儿成亲了,”颜如月看着那石碑,仿佛在看着她的母亲,“他叫谢砚,是个很好的人。”
说着说着,颜如月就想到了在婚礼上的事情,想到了外面对颜家的虎视眈眈,想到颜德春头发白了还要操心她,甚至受了伤。
杏眸里涌上水光,颜如月垂了垂眸子有些哽咽。
“娘,我……我做的不好,对不起。”
不管怎么说,颜德春受伤和她多少有关联。如果她不是性格这么强势,可能族里就过继一个孩子了,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风儿都停了,四周静悄悄的,让颜如月忘了身侧还有一个人。
她眼睛眨了眨,便有眼泪如珍珠似的滚了下来。
谢砚侧头,就见她天青色的裙摆上落下个小点,慢慢的洇湿成一片。
少女浓密的睫毛垂下,泪水便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滴,一滴两滴三滴,明明落在了裙子上,却烫的他心口发疼。
颜如月这两日一直绷紧,到了这里后似是找到一处世外桃源,能让她将心事歇下,让她放松。颜如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盯着视线里母亲的名字愣神。
谢砚看着她,任由她哭出来,没去打扰。
见过她的很多面,大多时候都是笑着的,明艳动人的像是一朵花儿。可是此刻,谢砚觉得她可怜可爱的想让人将她拥入怀里,告诉她,不是你的错,你做的很好。
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谢砚抿着唇到底是没有动作,只在颜如月缓过来时默不作声的递上帕子。
“谢谢。”
颜如月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转过身赶紧擦了擦脸。
“刚才烧纸的时候熏到眼睛了,”她辩解道。
谢砚嗯了一声,极为认真的附和说道:“确实烟有些大了。”
他向来面容冷峻,从不会像李乘风那样说什么逗趣的事情,可是这句话就是让颜如月觉得十分可爱,她当即破涕为笑。
“头也磕了,起来吧。”颜如月又压了压眼角,将那条帕子塞进自己袖子里。
方才擦拭的时候发现脸上有灰,将帕子染脏了,得洗洗才能给他。
谢砚十分自然和熟稔的过来扶住她的胳膊,让她慢慢起身。裙摆上沾了枯草和灰尘,压的都是褶皱。
谢砚想都没想直接蹲了下去,仔仔细细的将她的裙摆收拾干净,还将褶皱抻平。
颜如月低下头,就能看见他的发顶,头发梳的整洁像是他这个人一样干净,让人心生好感。
他动作很轻很柔,脸上神色平静,半点都没有觉得为女子做这等事的屈辱。颜如月就那样定定的看着他,风儿夹杂着他身上的气息,吹的她脑子都乱了。
直到上了马车,颜如月还是低着头。她觉得自己脸有点热,怕被他看出端倪。
柳枝见俩人不说话,便引了个话题,好奇的问谢砚:“姑爷,您是怎么知道我们小姐回村里的?”
记得他们出颜府的时候,谢砚还被留在颜德春那里叙话。
谢砚漂亮的眉眼掀了掀,淡声道:“出来给父亲端药的时候碰见桃红,问了一声便知道了。”
本来颜如月出来是不想让别人知道的,谁成想桃红这个大嘴巴竟然将此事到处说。
这可真是冤枉桃红了,她可没主动说,是谢砚问的。
当时桃红去厨房给谢兰芝取糕点,回去的时候碰见谢砚,便问了声好。谢砚看了看碟子,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猜出来小姐不在的,问了几句就离开了。
待回了城里,已经快到用晚膳的时候了。
今儿个是谢砚的最后一天休沐,颜德春不让他们几个回家,说什么也要在颜府用饭。本来颜如月就因着颜德春得在家守着,谢砚这些日子怕是见不到她,因此立马应了下来。
晚膳自然是在颜德春的房里用的,颜德春见一桌子人,心里高兴,难免就想喝几杯。颜如月压着不让,道:
“爹爹,大夫说了让您好好喝汤药和补汤,暂时不可饮酒。”
颜德春咂咂嘴,表示遗憾。
他扫了一眼桌子旁,有颜如月,有谢砚,还有谢兰芝。
今天比过年的时候还热闹,颜府已经很少这么热闹过了,不喝酒庆祝一番真的是难受啊。
颜如月自然是猜出他的心思,无奈的吩咐柳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