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愤懑,有人怨天不公,有人仰天哀嚎,亦有人庆幸不已。
万幸地动发生时是在白天,多的是人醒着,而且朝廷早已贴了告示让所有人走出家门祈福,违者罚半斤米。
旱荒之年,大家都在节衣缩食勒着裤腰带过日子,半斤米数着吃,总能吃上一阵子,谁敢去赌啊,祈福也不是什么要命事,走出来也是无妨。
可现在,走出了房屋的,不就侥幸保住命了吗,而有些人不信邪,愣是躺在屋里装死,结果是真死了。
那么问题来了,怎么就这么巧,让全民走出家门祈福,看起来就像是早预料似的,莫非是朝廷早就知道会发生地动?
这质疑的声音在民间悄然流传起来。
当这声音传到金銮殿护楚帝耳中时,他的眼皮一抽,却是没让人去摆平这种声音,而是快速的让满朝文武按部就班,救人赈灾,进行灾后重建。
毕竟已经九月了,过不久就要深秋入冬,这要是房子倒塌了的人家没有安置的地方,这冬便是要难过了。
整个朝野都动了起来,救助的救助,赈灾的赈灾,捐钱财物资的也主动奉上,天灾不断,国难当前,谁都不敢捂着那点阿堵物不舍得放,就怕被皇帝记上一笔,影响今年的官员考评级别。
确认余震不再有,在宫中滞留的命妇纷纷出宫,一路及家所见,处处均有破损,甚至有人在倒塌的房屋前嚎哭,徒手挖着废墟救人,也禁不住心酸眼红。
地动发生时是在白天,可按着时间算,那会儿她们会在哪,入宫的,多是有品阶的当家夫人,那个时段,应该在家中主理中馈或是在屋内和心腹吐槽一下昨晚老爷再哪个姨娘屋里头如何这般的话吧?
如是这样,那她们这些弱小的女人,会不会也像那些来不及逃的人一样,被埋在废墟,或被什么东西砸個头破血流,生命垂危?
众人心有戚戚焉,不知该叹幸还是不幸,只是在见到家中子女或至亲时,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宋家,所有人翘首以盼,等着宋慈她们归来,因有着万全准备,宋家倒是没有太大的损伤,也就是几个下仆躲闪不及而被掉下来的瓦片及飞溅过来的石头给砸了头脸,却都不是致命伤。
而房屋,塌了两间无人居住的客院,湖里的水倒灌了,花园毁得一塌糊涂,那都不是大事。
至于各房各院,也是不同程度的遭受损失,也不是大问题,人员都好着,就等着宫里的几个主子回来了。
从地动发生的那一刻起,宫嬷嬷心里就异常不安,来回的走着,直到宫里传了消息来,宋慈在慈宁宫被方匾砸伤昏迷,现在仍在救治。
众人大惊。
宫嬷嬷的眼一下子就渗出眼泪来,她就知道,就知道苦都是要她家老夫人受的。
第1712章 意外消息
月朗星稀,凉风习习。
宋致远负手站在慈宁宫的帐篷前面不远,抬头看着天空挂着的朗月,整个人显得尤为寂寥。
身后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他转过头,躬身施礼:“微臣参见皇上。”
“不必多礼。”
楚帝走过来,站在他身旁,道:“朕听说你这一日都没歇过,也没吃。”
宋致远苦笑:“母亲在内受难,当儿子的,如何能安心吃喝?”
地动之后,宋致远第一时间就让人回府把林箐接到宫中,和诸位太医一道诊治宋慈,她是女医,也方便,也正是这样,检查过宋慈的身体,发现她那瘦弱的后背,被砸得淤青。
方匾沉重,宋慈老弱,这么一砸内伤必有,大家都不敢移动她,毕竟她在昏迷当中,也不知哪里有伤,就怕随意移动,牵扯到哪处暗伤反而不美。
除了后背,严重的伤势还有头部,砸破了头,也就是平砸下来,伤口不大也不深,可那是头,会不会砸出毛病,也未可知。
种种原因,宋慈也只能暂在慈宁宫医治了,为恐再有地动,暂时也不回宫殿,只在外头的帐篷住着。
现在都一天了,宋慈的伤早已上了药,也包扎过了,可人,却是仍未醒来。
让宋致远最慌的是,林箐给他的心理准备,就是人可能就醒不来了,毕竟她本来的底子就不好,现在受如此重的砸伤,一旦五脏有积血,只怕凶多吉少。
天知道,宋致远听到那话时,就忍不住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
早知如此,他是不是该自私点,当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让宋慈去说,哪管这天下如何呢?
楚帝心里有几分不是滋味,斥道:“朕知你心中难受,可人也不是铁钢,岂能这样作践。宋允之,你不但是她人的儿子,也是国之重臣,你这身体要是垮了,岂不叫朕也失你这个肱股?”
宋致远闷声道:“林大夫都让我有丁忧的准备了,您说我如何能吃得下?”
“放屁!”楚帝呵斥:“哪有你这样当儿子的,好话不说,还咒自家老娘呢。”
宋致远闷声不语。
“朕也未用膳,你陪朕一起。”楚帝说了一句,又哼了一声:“这是御令,抗令为不尊。”
宋致远看了帐篷一眼,点头应下。
说是晚膳,但也没有铺张,不过是一碗鸡丝汤面并一些酸爽的小菜。
宋致远心中惦念着宋慈,吃之无味,只是机械地往胃部填食物。
“底下的人报了上来,天坛那一带震感强烈,主殿塌了一大块,经查,主殿的两条主梁底部炸空,有细微的火药痕迹。”
楚帝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碗筷,对宋致远说了这个消息。
宋致远的筷子一僵,抬起头来,神色惊惧又后怕。
楚帝把他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道:“如果你没有提议,那朕和太子就会如期前往祈福,恐怕就会被埋在天坛了。宋允之,你觉得这是人为还是巧合?即便没有地动,那天坛,也会塌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