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夫人让人张罗水洗漱及膳食。
“简单些吃食就好,一会还得到议事厅和先生们议事。”宋致远疲惫地道:“这天不下雨,各地已起了灾,南边更严重些,你要警醒,管好家中中馈人事。”
宋大夫人手一抖:“南边也起了?”
宋致远点了点头。
“那琪儿那边?”
“琪儿在江南府城,府邸也近总督府,应该不会被波及,你倒不必太担心。”宋致远揉了揉眉心。
宋大夫人松了一口气,道:“今日母亲也说了,这次大旱怕是很严重,要持续很长时间,也传了我们过去说话,让早做准备。现在这真是,都被她老人家说中了。”
“哦?”宋致远的手一顿:“娘说了会持续很长时间?”
宋大夫人点点头,沉着眉道:“母亲今日到水榭纳凉,发现咱们府中湖里的水位降了手指长。”
宋致远的呼吸一窒,他近日也在宫中忙碌,是不会注意到水位这样的小事的,朝中也无人禀报上来。
水位降,是一处还是各处,这可是大事。
若是到处都降,天又不下雨,水井迟早会干涸,到时候,可不就是流民四起那么简单了,而是白骨无数了。
人不吃东西,熬几日没事,不喝水试试?
水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这,宋致远也坐不住了,道:“我去议事厅。”
“不先垫垫肚子?”
“让人送到议事厅去。”他急匆匆的往外走。
宋大夫人留不住,也只得让人把膳食送去议事厅,又坐在罗汉床上,眉心紧蹙,这都是什么事呀。
第1657章 看一步想十步
宋慈得知南北均闹旱的时候,眉头深锁,乃至于人精儿子来时,也没个好脸色,她怕这场灾会像她熟知的某场历史那样,演变成惨绝人寰的大灾难。
宋致远这阵子也是忙得脚不沾地,这七月都过半了,老天却仍是滴雨未下,坏消息一个接一个的传过来,皇上的脸就没放晴过。
今年这大旱,比起二十三年时南涝北旱还要来得惨重些,最最可怕的是,不知何时才是個头。
宋慈看他脸上也瘦了一圈,便指了丫头上了绿豆甜汤给他解暑热,手枕着竹枕,道:“国事虽是繁忙,可你也得顾着身体,别累着了,我这儿也不用惦记着,有的是人伺候。”
宋致远热得嗓子眼都快冒火,一碗清凉的甜汤咽下胃部,才觉得喉头舒坦了些,又接过丫头递上来的凉茶抿了一口,道:“再忙,也总能抽个空当和您说说话,也喘口气,躲个懒。”
宋慈便问:“皇上可是为难你了?”
灾情如此,哪个当皇帝的心里都不好受,毕竟这是天灾,费的又是人力和国库,天又热得像烤炉,谁没火气?
宋致远淡笑道:“自灾情起,皇上的脸就没放晴过,每日上朝,哪个官员不是战战兢兢的?都习惯了。”
“也怪不得皇上头疼,南北皆受灾,区域如此之大,哪个当大家长的都不能心安。”宋慈拨弄着佛串,道:“你自己也要心里有个数,我可是听说这水位日比日的降,可以说今年这场灾不容易过。”
宋致远沉着脸不说话。
他如何不知呢,更别说这天气还如此的热,就看他现在吧,哪怕是坐着,也都汗流浃背的。
“闹旱这样的灾,本就是长时间的大战役,期间灾情还会加重,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赈灾,这赈灾不力,甚至置之不理的话,那就得变成更大的灾难,一发不可收拾。你也还记得吧,二十三年灾后还有时疫,现在闹旱,扛不住的人要是没了,若是处理不当再加上暴晒,那怕是又要起瘟疫。”
宋致远后背一寒,夏日若是死人本就不经放,要是没处理好,那简直不敢想。
宋慈又想起一个最可怕的东西,问道:“如今尚有收获的庄稼可都收了?”
“眼看着不下雨,谷物禾杆已经枯死大半,就是不成熟的也都催收了。”
“该,别管它熟不熟,还有点收获的,就全收了,要不然,一旦有蝗虫过境,那就是雪上加霜。”宋慈郑重地道。
宋致远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娘哎,她是越说越骇人了。
宋慈看宋致远那表情,讪讪地道:“你看我,这都危言耸听了,我也就是把能想到的可能都说一下,有防备最好,没有就皆大欢喜,哈哈。”
“您这是未雨绸缪,很典型的看一步想十步,一般人可没你看得长远。”宋致远眼神轻闪,道:“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儿子还想请您多指点一二呢。”
宋慈摆摆手:“娘的马屁你就不用拍了,就一个,这大旱必然时长,粮食什么的价格,你们当官的,定要管一下,别把这物价都催高了,那民怨,就真平不下来了。”
人都活不下去了,还平啥的怨。
第1658章 恶毒流言起
如宋慈所言,旱灾的持续性时间极长,七月过完,这天也有两个多月不曾下雨了,别说是庄稼,连路边的野草也都在持续的大旱中枯萎,越来越多的灾民死于这场灾难,流民往上京涌来,有的甚至都坚持不到逃荒入京,便已死在路上。
外界可以说生灵涂炭,而上京也并不好过,天气太炎热,哪怕一些勋贵府中的冰窖有存冰也都撑不过一个热夏,有些年纪大的老人,更是受不了暑热离世。
而因着天气炎热,连灵堂都不敢设久了,匆匆忙忙的就发葬,可以说是近年来最简便的丧礼了。
这都是小事,紧要的是已入八月,老天也没有要降甘霖的意思,只怕今年的秋收也没有指望了。
秋收没有指望,就意味着粮食库存紧张,哪怕重新下雨,也赶不上播种了,只能靠官方赈灾。
也就是说,今年,甚至明年夏,大家伙只怕都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