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格:“为什么这么说?”
唐亦宁呜咽着说:“我认识他六年,从一开始就喜欢他,但我不敢说,我怕我说了,他就会赶我走。我朋友只知道我单恋他,她们都不知道,其实我早就和他在一起了。我和他真正在一起快满五年,他从来没有承认过我是他女朋友,你说我傻不傻?他这样对我,我还一直陪着他。我以为他总有一天会喜欢我,总有一天会给我一个‘女朋友’的身份。我一直等一直等,后来才发现,我永远都不可能等到。”
“他为什么不肯承认你是他女朋友?”章一格很困惑,“那么多年,他很花心吗?”
唐亦宁摇摇头:“不,他身边从没有过别的女孩。”
章一格更想不通了:“那是为什么?”
“他……”唐亦宁想了想,说,“他说他只想赚钱,没工夫谈恋爱,也不打算结婚。”
章一格:“……”
他想,这男人渣的角度很清奇啊。
成年人的崩溃有时就在一瞬间,唐亦宁手肘支在桌子上,双手交叠撑住额头,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最近三年,因为江刻毕业工作,唐亦宁和他只能在周末见面。不见面的日子其实很寂寞,唐亦宁试着不要刻意去想他,后来她也毕业了,住到了厂里,每天忙忙碌碌,不知不觉中,真的学会了在日常生活中将江刻屏蔽。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三年过度,“分手”才不会让她痛得锥心刺骨。
“分手”二十天,她很少会想起江刻,一次都没哭过,还觉得自己厉害得很,谁知道会在相亲时原形毕露,甚至当着相亲对象的面哇哇大哭。
唐亦宁想起很多事,很久以前,她和江刻还在上学,当时,他们见面的频率要比后三年多得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时候的他们和情侣同居没什么区别。
唐亦宁又想起她和江刻的第一次见面,那个炎热的午后,a大北门的商业街,香咔咔鸡排店,有着犀利眼神的肥鸡……
那天是六月十二号,刚巧是端午节,高考结束第四天,唐亦宁在家待不住,跑去大学城找暑期工。
……
钱塘的大学城不止一个,东南西北都有分布。唐亦宁去的这个大学城在城西,除了a大城西校区,还有几所大大小小的本科、专科院校,十几年来逐渐形成规模,校外自然也开起不少店铺,形成供学生消费的商业街。
a大北门商业街很热闹,两百多米长的路两边开着数不清的店铺,不远处就是钱塘工商大学,那是唐亦宁心仪的学校。
高考后她估过分,应该够得上钱工大,所以为了入学后能继续打工,她就没在家附近找工作,而是专门跑到大学城的商业街,想找一份兼职的长期工。
那是一个烈日炎炎的下午,唐亦宁从商业街西面开始向东走,向一家家店铺询问:“请问你们招不招暑期工?”
彼时,她刚成年不久,身子骨特别瘦,高考前为了洗头方便,她剪了个男孩样的短发,穿一身明黄色t恤、黑色中裤,背着个烟灰色小背包,一双大眼睛怯生生的,外表看着比实际年龄要小。有些店家甚至怀疑她身份证造假,自然不敢用她。
唐亦宁问了十几家店都被拒绝,很是沮丧,她汗如雨下,口干舌燥,拿出水瓶喝了口水,向下一家店走去。
那是一家鸡排店,店名叫香咔咔,店里只有一个人在忙活。唐亦宁走到店铺前,发现那是个高个子男生,剃一头短寸,身上穿着件大红色工作服,正背对柜台清洗着厨具。
唐亦宁大着胆子喊了一声:“你好……”
男生转过身来,唐亦宁便看清了他的脸,直接傻眼。
她念的高中也有英俊的男同学,但从未有哪一个比面前这位更令她感到惊艳。
他的脸颊偏瘦,轮廓立体,鼻梁挺拔得让唐亦宁想去摸摸,两道浓眉下是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眼尾微垂,眼神漫不经心。
他的红色工作服是翻领t恤,前胸上印着一只眼神犀利的黄色肥鸡,这样滑稽的衣服穿在他身上,被那宽阔的肩膀一撑,居然也十分帅气。
他还长着一副薄唇,唇色偏淡,配上那硬朗的板寸发型,整个人的气质显得冷漠疏离,透着一股“莫挨老子”的气场。
唐亦宁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是短短十八年人生中的第一次。
这男生就是江刻,他板着脸等对方点单,接着就发现那小家伙的脸居然诡异地变红了,还不说话,只眨巴着眼睛使劲儿朝他看。
江刻相当无语,双手往台面一撑,生硬地问:“吃什么?”
“啊。”唐亦宁回过神来,“那个,你好,我、我想问问,你们店招暑期工吗?我每天都可以来上班。”
清清脆脆的声音,居然……是个女生?
江刻很意外,他把唐亦宁当成十二、三岁的小男孩了,还觉得这男孩皮肤真白,眼睛还很大。
唐亦宁其实个子不矮,有1米66,就是太瘦了,体重将将90斤,胸前也没什么曲线。她满怀期待地望着江刻,又说了一遍:“哥,招人吗?我想找一份暑期工。”
这是妈妈教她的,说找工作时嘴巴要甜,二三十岁的统一喊“哥”和“姐”,年龄看着和爸妈差不多及往上的,才能喊“叔叔阿姨”。
唐亦宁很听妈妈的话,她看惯了穿校服的男同学,一时也估不出面前这男生的年纪,觉得他应该是二十二、三岁,一声“哥”就叫得颇为理直气壮。
“别瞎叫。”十九岁的江刻态度很差,“我们不招人,有些店门口贴着招人的纸,你去那儿问。”
“我问了十几家,那些贴纸的也不要我。”唐亦宁用手臂蹭掉额头的汗,“哥,你这儿真不招吗?要不你问问老板?我什么都可以做。”
“我就是老板。”江刻瞎话张嘴就来,“我说不招就不招,你赶紧走吧,别影响我做生意。”
唐亦宁没走,往角落里挪了两步,躲进阴凉处,说:“那我休息会儿行吗?外面好热,我歇歇再走。”
江刻看了眼室外,太阳的确毒辣,又看到那女孩布满汗珠的脸庞,就没再赶她。
这几天虽是端午小长假,但因为每所大学都临近期末,学生们个个在准备期末考,酷热的午后,商业街上人就不多。
鸡排店好一会儿都没客人上门,只接到几份外卖订单,江刻按照订单炸鸡排,唐亦宁就站在店外看他炸。
“哥,这烫吗?”她踮着脚尖探头探脑,又吸吸鼻子,说,“好香啊。”
江刻:“……”
“哥,我一直好奇,这鸡排是怎么做成爱心形状的?”
“哥,买什么口味的人最多呀?”
“哥,你在这儿干活一个月能挣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