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棠下意识攥紧手掌。
“你觉得老安宁侯当年为何不挽留母亲?”他窥出猫腻,突然有些恶劣地看着她,不等她说不想听,迫不及待地吐露:
“因为安宁侯都是伪君子,他们为了权势可以放弃你们!你当谢凤池当日不肯交出你是拼死保护,实则他早就有了对付我的计策,所以才不需要牺牲你,最后既恢复名声,又抱得美人归,都是他早就算好的!”
“姐姐,他是放不下权势的,为了权势,他还会有更多的女人,若我真死了,顾家彻底失势,你觉得他还会捧你在心头多久?”
赵彬几欲流泪地笑看着她:“救我出去吧,我登基之后,你就是长公主,你不用再看男子的脸色,你就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他伸手,瘦削的掌中托着封信,求洛棠出去交给他的线人,这是最后一次,他一定能成功。
他们是同母的姐弟,彼此之间已经清楚了对方的秉性,掐着对方的神经,他的眼里是滔天的野望和迫不及待重整声势的火焰。
像疯了一样,觉得自己势不可挡。
洛棠面色苍白地看着他,最后拿过信,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夜风带来花果的清香,还有浓醇的酒香,这些同满眼恢弘的宫殿一起,编织成最华美的盛宴。
洛棠穿过宫廊,手中攥得那封信却应是一簇火苗,只要她施展手掌,就会将眼前的一切焚烧覆灭,然后在其上建立新的秩序。
好像就这么简单。
可洛棠忍不住不高兴,因为,
她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不择手段的自己了,而赵彬,还是如此低看她,如同当年三言两语就将自己恐吓的六神无主的大皇子一样,觉得她仍是个为求向上攀附,不择手段的人。
还长公主?真要让赵彬得了势,从他刚刚的眼神和语气便能猜到,天下还不知要混乱成什么样,这长公主怕也是脑袋系在裤腰带,系在他的龙床上。
提起裙摆,她气喘吁吁,一步一步从昏暗的角落登上台阶,绕开杂石错乱的地方,去寻谢凤池。
随即她看到对方面前站了个面飞红霞的官家娘子。
那娘子仿若是照着自己的样子打扮的,柔嫩的像江南的三月春桃,她含羞带怯地拦住了谢凤池,同他说,她扭了脚。
洛棠静静地看着,宛若看到了两年前的自己。
而谢凤池会挽住自己的手,将自己扶稳,自己则顺势倒在他的怀里。
但这次,谢凤池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抬手招来个侍卫,对那娘子说,既然扭了脚,那以后走路可得多看着点了,他还要回去寻夫人,否则夫人生气要叫他安宁侯睡书房的。
那娘子面色大红,咬牙道,侯夫人此举,不守妇道!
年轻尊贵的安宁侯奇怪看了她一眼,反问,娘子这般未出阁的女子妄议本侯屋中之事,就是守妇道了?
他那般聪明,岂会猜不到对方心思,问完后,又认真补充道,哪怕不守妇道,本侯也喜欢夫人不守妇道的样子。
洛棠慢慢扬起嘴角,拂了拂衣袖,迤然阔步走上前去。
她挽住谢凤池的手臂,灿然一笑:“小娘子还年轻,自然不知,这屋中之事,不守妇道的好。”
她轻轻瞥了眼谢凤池,见对方难得有几分愕然,随即又笑出来,默不作声地勾着唇,自己也跟着觉得轻松了许多。
那小娘子惊愕不已,算是彻底明白,端庄不语时比不过,离经叛道,更比不过这位侯夫人,登时羞红了脸告辞离开。
谢凤池侧目垂头,有几分兴趣盎然地看着她:“怎么好?夫人可否教教?”
洛棠轻轻剜他一眼,扭头骄傲地走开了,身后笑声轻轻,在晚风中,比宫中的一切都更叫她心神安宁。
至于那封信,回宴会的路上她就交给了谢凤池,让他同圣上继续议论去吧。
现在这样就是她现在最想要的生活,也是她自己选择的路。
她不会帮赵彬再成为一个搅弄风云的罪人,也不愿再过提心吊胆颠沛流离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