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前院人多手杂,这么贵的簪子若是落了,定然轮不到她再找回。
洛棠急得要哭,这么重要的东西……这么贵,这么好卖的东西!
一分钱没落到,可别反倒让世子怀疑她真将簪子卖了!
前院人多,找了许久都没找着,洛棠心中焦虑,猜想若丢在这儿了,恐怕真寻不回了。
既见那两个家将还在找,她稍作犹豫,扭身朝后堂去。
许是刚刚在后堂吃饭时弄丢的也说不定……
可还没到饭堂,忽而听到一墙之隔的前方传来声压低的冷喝。
“世子若真存风骨,便当早早将那些腌臜证据呈上,以告慰这次雪灾中被世家豪族坑害的江南百姓!”
洛棠脊背一寒,立刻猜到自己不小心偷听到世子与人对话了。
这里是条小道,她为了找簪子才走,庞荣等人估计也没留意到,当即便打算扭身回去。
不料随意一瞥,瞥到个十分眼熟的人。
好像……二十年后的霍光?
不在视线中的谢凤池缓声揭开她的疑惑。
“霍将军言重,江南的世家豪族,我如何能窥得他们与官府勾结的证据呢。”
他不卑不亢,可洛棠总觉得世子的语气里含着几分凉意。
也是这分凉意,叫洛棠回过神,暗骂自己多事,赶紧走才是正道。
下一秒,霍将军勃然发怒:“哪怕是给自己留着的后路,现在也当用了!”
洛棠差点被他吓出病来!
霍光真不愧是这位的亲子,吓人的本事简直一脉相承!
霍长恩板着张沧桑严峻的脸怒视谢凤池:“大皇子再愚钝,也知晓你与他非一条心,如今安宁侯不在,他便视你为眼中钉,侯府风雨飘摇,你难道还想着将所有都压在六皇子身上吗!”
洛棠要偷溜的脚步一顿。
“若我没猜错,你正月未出就急吼吼离京,难道不是京中形式越发严峻,你顺势避让?”
“安宁侯当真与那些江南豪族没有牵连?”
谢凤池笑了一声,一副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似的望向霍长恩。
可他眼中的寒意宛若化作实质,丝丝缕缕地漫溢出来。
明明今日艳阳高照,角落中的洛棠却感觉周身寒意四起,手脚都几乎冻得快没知觉。
她头一次直面这样的说法——
原来安宁侯府这般庞然大物,竟也有风雨飘摇的时候?
最开始,她害怕的那位姑奶奶的话,竟是一语成箴!
可世子来江南,不是为了替她查明身世吗?
若只是旁人随口说的也就罢了,可如今与世子争论的,是霍光的父亲,是位将军!
洛棠便不由怀疑起谢凤池的初衷,她口干舌燥呼吸困难,想劝服自己就是这样,绝非霍将军说的那般,世子是为了避让才出的京。
劝服到一半,她恼怒又崩溃——劝服自己有什么用!
若真落到最差的结果,她一心相信谢凤池又有何用!
有情饮水饱?
她不敢再听再留,心思纷乱跌跌撞撞爬出小巷,恰好看到家将一人握着玉钗一人提着个乞儿等在原地,见她来了才说找着了。
她不能表露出自己刚刚听见了不该听的,可心情终是没法儿很快纾解,只好先强行压着,吩咐他们找个人少的清净角落,也好再给自己片刻回神的时间。
到了个无人的小院,洛棠终于可以故作平顺地呼吸了。
那小乞儿约莫七八岁,衣着单薄,手臂和腿上生满冻疮,被摁跪在雪未铲净的地上,一双狠目恶狠狠地瞪着抓他的人!
洛棠心里又涌出一股强烈的不适。
本是个好日子,却偷听到霍将军与世子危险的谈话,瞧见了个如此惨烈的孩子,她仓皇不安的很。
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她撑起个笑脸拿起玉簪,问那乞儿:“为何偷我簪子?”
乞儿将视线落到她脸上,难掩地露出抹惊艳。
随后他沉下脸骂道:“你这种有钱人又不缺这点,偷了又如何!”
家将登时便踹了脚,叫这乞儿闷哼着倒在地上。
洛棠汗流浃背:“别伤人……”
“装什么好心!打就打!有本事打死我!打不死我就盯着你偷!”乞儿捂着肚子恶狠狠地仰视他们。
洛棠真是无话可说!
今日到底是触了什么霉头,不是说城隍节是好日子,能求平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