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女仵作

一品女仵作 第135节(1 / 2)

方家的官家,约莫四五十岁的样子,听说池时他们是京城来的,十分热情的引了人去东厢,“我家大人刚去京城,也不知道那里,是个什么光景。本来年前是要举家搬去的,不想老太太染了寒症。”

“这如今已经春暖花开化了冻,不日我们便要全家一道儿上京,现在各房正收拾着,乱糟糟的。怕不是要贵客受委屈了。厨上还留着火,一会儿我叫人送热水热饭来。”

“诸位尽管安心住上一晚,说不定咱们明日,还能一道儿同行。”

久乐一听,笑眯眯的夸赞道,“我们一路赶来,从未遇到过这般乐善的人家。想来府上宽仁和善,十分兴旺,主家定是能够节节高升的。”

好话谁不爱听,方家的管家,越发的高兴了,“不敢不敢,举手之劳而已。诸位公子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直言,不必客气……”

他正说着,就瞧见一个婆子,急吼吼的跑了过来,见他身边有陌生人,住了住脚,又冲了过来,凑到了管家的耳边,“不好了,四小姐上吊了,后院哭作了一团,夫人叫你过去!”

管家一愣,脸色瞬间变了,他猛得转身,朝着后院跑了过去。

常康背着周羡,惊讶的看了看池时,又回头看了看周羡,“邪门啊!太邪门了!九爷,殿下,这也太邪门了!我就是随便选的一家,当真不知道,这家也会死人啊!”

周羡无语的叹了口气,“池时你想去看,便去看罢,有常康在这里就好。”

池时点了点头,招呼了久乐,一个闪身,便消失在这院子里了。

待他一走,周羡抬手敲了一下常康的脑袋,“快快,小爷要沐浴更衣。先前池时吃鱼,掉了我一脸的碎渣。”

常康嘿嘿一笑,“我就知道。殿下,常康从未有哪一日,有今天这般高兴。以前我总是在想,等你死了,我就去守皇陵,每日坐在坟头上,告诉你啊,九爷今日又是怎么大杀四方的。”

“你肯定爱听。然后给你准备李子,栗子,还有烧鸡,再配上一碗小酒。殿下爱干净,我天天拿布擦,保证一颗灰尘都没有……”

“直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咱们病了那么多年,可到了九爷这里,一下子就治好了。我就知道,九爷就是殿下的贵人!不光旺死人,他还旺活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周羡放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方家出了这样的事情,大约不会有人来给他们送水了。好在这边有个小炉子,常康麻利的生了火,又打了水来烧,一边跑来跑去,还一边喋喋不休。

周羡泡浴桶里,看着常康的嘴一张一合的,没有接话。

“殿下,有一句话,常康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不该说就别说。”周羡轻声道。

常康摇了摇头,“不说我会憋死,还是说罢。以前大家都当殿下只能活过十六岁,陛下也是这样认为的。可这回再回去……便是不同了。”

“上回……李将军尚有遗孤在世,陛下知晓,也没有告诉您。别人不知道,陛下还不知道么?您不管文治武功,还是性情,都强过他万分。”

“崔江晏背后站着的是怎样的人家,都只愿意奉殿下为主……”

“常康!”周羡扯掉搭在头上的帕子,呵斥出声。

常康声音一颤,摇了摇头,“我知晓殿下没有那个心思。但是我这么蠢的人,都能想到的,别人怎么不会想到?他们天天在陛下耳边叨叨,陛下之心,又岂会永恒?”

第二八零章 方家四姐妹

方家的内院,已经乱成了一团。

一群人在院子里嚷嚷着,争吵不休,竟是没有人瞧见,池时领着久乐,已经悄悄地进了屋子。

一个穿着桃粉色裙衫的姑娘,悬挂在房梁上,早就已经没气了,她的脚上穿着一双鹅黄色的绣花鞋,上头绣着一对戏水鸳鸯。

在屋子里头,放着一张南地颇为盛行的雕花大床。床榻上的枕头,并没有摆在床头,而是有四个枕头,一并放在靠墙的里侧,床上放了两床被子。

池时收回了视线,方四姑娘的脚下,倒着一个圆滚滚的凳子,在那凳子上头,还有一双明晃晃的带土的脚印,看上去应该是死者站上去,然后悬梁自尽,最后踢倒了凳子。

她想着,脚轻点地,向上一跃,将那方四姑娘抱了下来,放在了一旁的地上。

“在下池时,来听你今世之苦。”

池时轻声说道,戴上了手套,看向了地上的死者。

“不要动,你一个外男,竟然私闯内宅!管家,还不将这无礼的小子,给我打出去!四娘一时想不开,投了缳。我心悲恸,怎忍她再受折辱。”

她的手还没有触碰到尸体,一个穿着枣红色衣衫的老夫人,便拿着拐杖,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因为是半夜,刚从床榻上被人唤醒,她都来不及梳洗,看上去显得格外的素净。

在她的两旁,一左一右的站着两个妇人,然后是一群穿着披风的小娘子。

池时头也没有抬,扫了一眼那些人的脚。

然后果断地拨开了那脖子上缠着的白绫,又端起死者的头,看了看后颈脖子,在那管家冲进来之前,站了起身。

“没看出来你们有多悲恸。我若是不进来,瞧着你们在院子里要聊到天明。莫不是在你们心中,把人挂在房梁上不放下来,就是喜欢?”

“嗯,我在这里借宿一宿,也不是不可以满足一下你们的心愿。你家哪方院子的房梁最长?毕竟人太多了,挂成一排我担心挂不下。”

那老太太活了这么多年,哪里听过这么损的话,跺了跺脚,怒道,“管家你是个死人吗?任由这狂浪小子,在这里撒野!快把他给我打出去!”

池时挑了挑眉,“嗯,我是想出去报官来着,毕竟这方四小姐,并非乃是投缳自尽,而是被人杀死的。”

老太太一愣,“你是仵作?这不可能!我们明日便要上京城去,今日特地的接了她们姐姐妹妹一起亲香。四个姑娘睡在一张榻上,若是有人杀了四娘,那动静,其他的人会听不到么?”

“分明就是她自己个,半夜里偷偷的悬梁自尽了。我知晓这孩子心思重,却不知晓,她心思重到这种地步。她不乐意那门亲事,直说便是,怎地要这般想不开啊……”

老太太说着,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哭了起来。

池时摇了摇头,从她看到那四个并排的枕头开始,她便猜到了。这屋子里,定是睡了四个人,并排躺着,嘀嘀咕咕的好说小话。

这样一来,这桩案子,便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案子了。死者死的时候,屋子里还有三个人。这三个人里头,有没有凶手?有没有装睡的目击证人?有没有帮凶?

老太太的话音一落,一个披着粉色披风的小姑娘,便往前一步,拼命的摇起了头来,“祖母,那怎么能怪你,谁都没有想到,四姐姐会……”

“三姐姐,四姐姐,五姐姐还有我,四个人躺在榻上,还说了好久的话。四姐姐是不高兴,家中给她选的夫婿,虽然在安阳城中,也算得上是大户人家。可是比起京城里的那桩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