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女仵作

一品女仵作 第24节(2 / 2)

公堂一早就准备好了。

那些红着脸踉跄走的衙役是真醉了,可坐在上头的绿豆眼县令,却是假醉。在原本应该站衙役的地方,整整齐齐的站了一排人。

正是昨日夜里,池时关在那间屋子里的凶手。

赵仵作揉了揉自己的胸口,环顾了一下四周,艰难的对着陈县令拱了拱手,“大人,赵某一把年纪了,今日同池仵作头一回见面,为何要杀他?”

“分明就是先吃了我的解酒药,然后将一早夹在手指缝里的毒药拿出来,陷害于我”,他说着,看向了池时,“年轻人想要破案的心情,我十分的理解,可你才来了一日,案子便有了重大进展,假以时日,何愁抓不到幕后之人?做假案,可不是仵作该做的事情。”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方帕子,擦了擦自己的嘴角,顿了顿,盯着池时的眼睛,又说道,“而且,就算我是那个攒局之人,那又如何呢?”

“我不过提供了一条船,让七个苦命人,一起说说话而已。他们杀了人,可我一个人也没有杀。大梁律里,可没有说,同人说话,也是有罪的了。”

他说着,勾了勾嘴角,扬起了下巴,“更何况,你也没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是那个人。”

“哦,就这?”池时拍了拍身上的灰,“城中可有擅长毒道的郎中?拿这瓶子里的毒药,同芸娘所中之毒,对比一下,定是会发现是同一种毒。”

池时说着,看向了赵仵作,“我在验尸的房间里,瞧见过你的东西,摆放得十分的整齐。那放尸体的台子,一字排开,整整齐齐的。”

“你为了精准的在那个时辰杀人,用的一定是见血封喉的毒,让我立刻死。这种东西可不是随处可见,你要弄到两种迥异的,可不容易。”

见赵仵作变了脸色,池时又是一击,“你在这里待了三十年,留下了不少卷宗案子。去翻上一翻,九成九有同样被毒死的人。倒不是说是你毒死的,你不过是拾人牙慧,学了去而已。”

“否则,一个冤案翻案要八年,做了三十年仵作,才东拼西凑的,想出这么一个局来。说你是榆木脑袋,那榆木疙瘩都嫌磕碜。”

赵仵作手一紧,硬着头皮说道,“那倒是验了再说,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池时没有理会他的废话,直接抛出了一声惊雷,“你刚才说错了,幕后之人,并非没有杀人。屠夫的妻子,不是醇娘杀死的,而是你杀死的。”

池时说着,不理震惊的赵仵作,走到了乔二郎的身前,“屠夫,仵作,打更人,全都抓住了。我现在再问你一次,你还有什么顾虑么?”

乔二郎没有接话,垂下了头去。

池时并不恼怒,若有所思道,“赵家的确是在零陵有权有势,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在这里做了三十年的仵作。”

谁来做仵作,乃是县令自己个说了算。三十来年,她就不信,没有一个县令,有那么个熟人仵作,想要安排进来。可这么多年,流水的县令,铁打的赵仵作。

其中之滋味,细品可见一斑。

“不多,若是仵作没有被抓,他还能借赵家的势,可现如今,赵家连撇清都来不及。”

“池仵作不必为难乔二郎了,我一个外乡人,我来说便是。攒局之人,就是赵仵作。轮到我杀人的时候,我本想学前头的,在她的吃食里下毒,可赵仵作,给了我一根淬了毒的针。”

“他说每一种杀人的手法,都只能用一次,所以我就拿了,按照他说的。在街上扎了芸娘的手指,把她毒死了。”

第四十五章 漏洞百出

池时循声看过去,说话的那人正是风月楼的花娘朝月。

虽然已经换了囚服,可她说话体态之间,依旧带着一股子漫不经心的风尘气。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毒,我扎完她之后,大约只行了百步,她便倒地身亡了。我当时也犹疑过,只不过,旁人完成了我的心愿,我没有道理,让别人的心愿落空就是。”

她说着,突然笑了笑。

“左右,我如今这般活着,同死了,也没有什么区别。”

池时说回了视线,又看向了那赵仵作,“现在,人证也有了。你安排醇娘去杀屠夫的妻子,可是她迟迟动不了手,所以,你便自己出手,放火烧人。醇娘到的时候,船已经起火了。对吗?”

说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她又偏头,看向了乔二郎。

毕竟,乔二郎说过,醇娘去寻过他,那时候,他吞吞吐吐的,有许多的未尽之言。

乔二郎咬着嘴唇,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

“没错,我家娘子柳蓉,在闺阁之中时,曾经在机缘巧合之下,跟着醇娘学过刺绣。这还是在她成为绣楼大师傅之前的事情了,是以几乎没有人晓得。”

“定亲的时候,醇娘曾经远远地见过我。那日在船上,她认出我来了。就在她被杀的前一日,她悄悄地来同问我,问我是不是亲手杀了人?”

“她说的,跟池九爷说的,一模一样。芸娘死了之后,赵仵作也找了她,让她假冒屠夫娘子的姘头,约她游湖。提前准备一条小船,上头淋了酒,等那屠夫娘子一上船,便点火烧死她。”

“可她临出门的时候,被人绊住了,误了时辰,等她去到的时候,火已经烧起来了。”

乔二郎说着,疑惑的看向了池时。

毕竟,他因为担心被报复,没有对池时说过这件事情,而醇娘死无对证。衙役们去查,肯定能查到有人目击她在现场附近出现过,简直就是黄泥巴落进了裤裆里,百口莫辩。

池时又是如何知晓的?

看出了他眼中的疑惑,池时解释道,“醇娘在来报官之前,已经定好了小船,要同她的义女也就是小徒弟,一块儿前往岳州投亲。他们金银细软,什么都准备好了。”

这是张捕头去查问回来说的,池时当时便注意到了这一点。

她一开始,想岔了,醇娘她不是来自首的。

是什么给了醇娘自信?自信她进了衙门的大门,说了这么一桩可怕的案子,还能够去岳州?是因为,她认为自己是无罪的。虽然有人帮她杀了陈大人的妻妹,可她自己不曾动手杀人。

“一开始我也只是有所怀疑,但是昨天晚上,我在审问你们的时候,你们回答的那些问题,让我越发的肯定了这一点。”

“赵仵作想要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杀人。可是,你们都只是普通人,下手的时候,也会害怕,会出岔子。可这所有的案子,都是看上去拙劣,却十分的完美。”

“每一个都好好的完成了。平日里受了委屈,受了苦楚,不敢反击的人,在杀起陌生人的时候,都突然之间杀神附体,像是吃瓜切菜一般,一杀一个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