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过后,发现全是一些在收到寄件的每一年,她曾无故丢失的一些物品。
大到她的帽子,小到她的发绳。
徐意安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的寒意,她知道是当年那个疯子的儿子搞的鬼,那个叫李治兴的男孩。
之所以叫他男孩,是当年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才十岁,而徐意安那时十四岁,头上正包着白色的纱布,在病床上休养的某天,见到一个瘦弱的女人带着他,来给她赔罪。
瘦弱的女人叫孙芳,是那个疯子的妻子,而一旁双目通红,身形单薄,跪在地上给她赔罪的男孩,是李治兴,他的儿子。
但那天,她苍白着一张脸,听他们哭诉完,仍旧没有接受他们的赔罪。
要她如何接受呢,她原本美好的家,全毁了,你要她怎么接受呢?
后来在同一年,她从那家医院出院的那天,孙芳因为车祸肝脏大出血进了医院,而梁秋华作为她的主治医生,没能将她救回,人就这么没了,所以后来寄件送到她那里,大家都没有觉得奇怪,只有徐意安隐隐觉得,这是和自己有关的,与梁姨无关。
徐意安到现在都记得,她出院那天,急救车在自己的身边停下,推下来满身是血的孙芳,她昏迷不醒,而与她躺在一起的李治兴下半身全是血,徐意安在扭头的一瞬间,对上了李治兴猩红的双眼。
那里面有什么呢?大概是恨吧。
不只是对她的恨,是对这个世界的恨。
她还没有打开过最后一份寄件。
此刻,她用刀片划过胶带的缝隙,指尖微微拨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而那里面装着的,赫然是,一瓶即将过期的橙汁。
一瞬间,徐意安忍不住伸手攥紧玻璃瓶身,忽而蹲坐在地上,额头抵住床沿,泪珠断了线似的掉出眼眶。
那是,沉凛常给她买的那款橙汁。
之前的所有,都与她相关,唯独这最后一次,变成了与她和沉凛两个人相关。
是她害了他。
直到此刻,她更加确信这是一场栽赃,既然警察已经封了店面,重要的东西也都上交了,至少不会有人再折回去做手脚,现在看来,是出了内鬼,至于是谁买通的,不言而喻。
她想起之前蒋忆阳接自己回家的那一晚,那个身后轻重不一的脚步声,倒车镜里映出的半侧身影,还有沉凛半夜接到的电话,那头的喜子说有个瘦高的男人拉着她姐问东问西,问沉凛是不是还认识什么朋友,打着哈哈问是不是要来医院看自己。
以往的这些碎片,在此刻连在一起,变成了刺入她心间的利器。
这时,玄关处的门铃响起,突兀地回荡在客厅里,两声以后,变成了接连不断的敲门声。
敲门声愈演愈烈,有了疯狂的意味。
徐意安缓缓站起身,手里攥着那瓶橙汁,单手抱着雪花,将它轻轻放到窝里,站在玄关处静静听着,从那年以后,自己最害怕的敲门声。
她忽然就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