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下坐了一人,长身箕坐在案前,背脊英挺,轮廓深刻,宛如刀斧自黑暗中劈凿而出。
“准驸马这是连丞相府的脸面都不要了。”
那身影微微欠身,长指翻动案前文书,语气中似夹一丝笑,却又毫无半分温度。
“皇后的人动作也很快。”
黑暗中的人抬头看了对方一眼,长而直的剑眉几不可见地一轩,并未出声。
“爷,我们是否要动手拦下?”
“不必。”
那暗卫默了默,似乎明白了:“属下懂了,属下这就去办。”
那暗卫刚要转身,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爷,有,有贵客来访。”
黑暗里,霍斐渊慢慢抬起头来,那暗卫这才嗅到空气中似有一阵酒意。
他家爷喝酒了?
这可真是新鲜。
“何人?”霍斐渊的语气却依旧没有丝毫温度。
那传话的下人似乎也很震惊,打着磕巴:“月、月公主。”
撕——
霍斐渊面前的兵书出现了一道裂痕。
宋希月站在永宁侯府的正堂之中,这里似乎不习惯掌灯,有些昏暗,她披了一件斗篷,站在这大堂内,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兔子,明明很是害怕,却依然瞪大了眼,四处张望。
霍斐渊迟迟未曾现身。
而送他们进来的小厮也早已退下。
云雀上前劝道:“公主,今日时辰晚了,或许——”
云雀话还未说完,远处响起了一阵脚步声,黑暗里,缓缓走出来了一个人。
“微臣霍斐渊,见过公主。”
宋希月咽了咽口水。
她好像从未听过面前这人开口说话,就算听过,也应该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
宫宴上见过的几次面,他总是一言不发,也不大喜欢别人靠近。
“霍公子免礼。”
宋希月咬一口唇颊边的软肉,声音有些小。
“云雀,你先出去吧。”
云雀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福了福:“是……”
厅堂内,就只剩下宋希月和霍斐渊两人。
这在宋希月的印象里,也是第一次和这个男人单独相处。
“公主深夜前来,所为何事?”霍斐渊慢慢开口,他站的有些远,大半个人依然笼罩在夜色之中,宋希月瞧不清他的神色。
“本、本公主前来,是想跟霍公子说一声,你的交易,我答应了。”
宋希月似乎鼓足了勇气。
“你代替盛家来娶我,来日,永宁侯府的爵位,定是你的。”
空气微微一窒。
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沉默了许久。
“公主,在说什么?”
霍斐渊活了二十年,罕见的露出些诧异的语气。
不仅是他,那厅堂上隐着的暗卫,更是呆若木鸡。
宋希月又咬了咬唇,语调明明怯懦,却带着股不小的执拗,似乎还在为霍斐渊此刻装傻有些生气。
“霍公子亲自送到公主府的信,怎个调头就忘记了?我方才已经禀明了母后,霍公子难不成想害我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他害她成为笑柄?
霍斐渊差点气笑了。
有心让她成为笑柄的难道不是她倾心多年的那个好哥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