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姬瑾荣会伤心。
雷勒身上那种沉郁不欢的感觉愈发深浓。
姬瑾荣不忍看到他这样,认真地说:“这边交给你,我才放心。”
雷勒望着姬瑾荣。
姬瑾荣摘下帽子,双眼直直地凝视着雷勒,含笑说道:“交给别人,总没那么安心。雷勒,这次回来以后我上哪里都带上你,别像个被撇下的孩子一样绷着脸了。”他抬手揉了揉雷勒绷紧的脸颊,“别忘了你比我还小三岁呢——你老是这样板着脸,别人都要以为你是我爹了。”
姬瑾荣亲昵的劝慰几乎要让雷勒的心脏融化。
雷勒知道在姬瑾荣眼里他是他从前任魔君手里救下来的“祭品”,是他忠诚的奴仆与臣属,同时也是他护在羽翼下的同伴。如果是真的只是那个被救下的“祭品”,那么这一刻他的整颗心应该都已经奉献给了姬瑾荣,而不会有任何不甘——
可是——
真不甘心——
那样的亲密,那样的笑容,那样的全心信任与全心依赖——
他也想拥有。
姬瑾荣眼底温煦的笑意仿佛一把利刃,狠狠地插入他的胸膛。
令他的胸口鲜血直涌。
他却没法腾出手去捂住伤口。
姬瑾荣给他的善意与信赖,令他心中那种想法显得越发丑陋和龌龊。
雷勒竭力扯平脸上僵硬的肌肉,希望能让自己的脸色看上去缓和一些。他说:“好,我等你回来。”
可是如果他对你不好,我一定会把你带走,走到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得到了雷勒的保证,姬瑾荣给了雷勒一个拥抱。
他笑着说:“放心吧,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别忘了我可是‘加里’。”他学着其他人咏叹般的语调,“‘噢,加里,神奇的加里!’——大家可都这么说!”
雷勒硬梆梆地站着,也不回抱姬瑾荣,而是说:“道格拉斯骑士长好像要走了。”
姬瑾荣“啊”地一声,对雷勒说:“我先走了!”说完他就快步跑开,在道格拉斯发飙离开之前爬上狮鹫,挤进道格拉斯的怀里挨着他做好。
下一瞬,狮鹫离开了地面,飞离雷勒的视线。
在狮鹫群消失在天际之后,雷勒脑海中响起了那把阴冷湿滑的声音:“我这侄儿本领可真强啊,三两句话就把你哄好了。愚蠢的东西,没看到他整颗心都挂在那个光明骑士身上吗?他说的话都是哄你的,他怕你背叛他而已——”
雷勒说:“够了。”
那声音呵呵一笑:“怎么?我说中你心里的痛处了?只要你照我说的去办——”
雷勒说:“我是说,这样就够了。”他语气平和,再也没有半点被那声音诱出半点邪念,“他特意为我回头,说明他真正把我当成自己人。如果我是无关要紧的人,他才不会在意我背叛不背叛——”雷勒冷笑起来,“你是被他杀死的,竟然还看不出来吗?他可是连身边人的背叛都能拿来当成局中一步棋的人。”
那声音惊讶地说:“这样的人,你竟也喜欢?”
雷勒心中一痛:“若是可以,谁想被背叛——谁想事事算计。”那时候姬瑾荣本来就已经时刻命悬一线,却还有无数人明里暗里想要他死——所以才不得不逼着谋算,逼着双手染血,逼着争权夺势,坐上那催命般的帝王之位。
一定是连老天都觉得太过不公,才让他有了眼前的机会。
所以,他应该为他高兴的。
雷勒这样想着,不再理会脑海里那嘿嘿冷笑的嗓音。
他会在这里等姬瑾荣回来。
另一边,狮鹫飞得非常快,快得姬瑾荣不得不故技重施——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去伸手环抱着道格拉斯。
道格拉斯想到姬瑾荣刚才对着那个雷勒又摸又抱,心里的火气就久久无法压下。他不是那种满脑子风花雪月、喜欢抱醋狂饮的毛头小子,可遇上姬瑾荣的事他总是无法理智对待。
如果他够理智,那天就该在这家伙亲上来的时候推开;如果他够理智,现在就该把这家伙从狮鹫上扔下去——只要这家伙不出现在他眼前,他可以变回以前那个人人畏惧、没人敢靠近的光明骑士团骑士长。
那样哪还用担心这家伙离自己远了还是近了——哪还用恼火这家伙和谁亲了抱了——
道格拉斯垂下视线,看着那个乖巧窝在自己怀里的少年。
他终于开口:“加里法师。”
姬瑾荣心中一喜,仰头与道格拉斯对视。
道格拉斯说:“我必须承认,我不是一个大方的人。”他伸手搂住了姬瑾荣,让他更加贴近自己的胸膛,“我不喜欢你和别人走得太近,尤其是刚才那个雷勒。”
姬瑾荣听到道格拉斯的话,心里高兴得不得了。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道格拉斯是真的喜欢上他了!姬瑾荣说:“雷勒他比我小三岁,我一直把他当弟弟来看。别看他整天绷着一张脸,其实他很可爱的——这一点有点像你,所以我才整天逗他玩。”
道格拉斯的手臂收得更紧:“不要狡辩。”
因为那个雷勒像他他才逗那个雷勒玩?骗谁呢他!
这家伙在遇到他之前就已经和那个雷勒认识很久了吧?他们之间的默契可不是一天两天能有的!
姬瑾荣笑眯眯地亲了道格拉斯一口:“尊敬的道格拉斯大人,您吃醋的样子真可爱。”他觉得不够过瘾,又往道格拉斯另一边亲了过去,“我又没狡辩!他是真的像你嘛,整天一本正经的,让人特别想逗。”
道格拉斯被他亲得冒火。
盯着那张假装无辜的脸蛋,道格拉斯咬牙说:“等剿完魔族,看我怎么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