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母怀疑这是上回郝澄遭遇意外的后遗症,又担心她像先前那个样子,一沉睡就睡个两年,但植物人被唤醒后没哪个听说又恢复先前状态的。她心里担心,忙问那医生:“我女儿是怎么回事?”
郝母做惯了领导,说话便带了命令式的口吻,那医生没好气地答:“死不了,就是深度睡眠,简洁的说就是身体几天没睡太困了,等她睡饱了,过几天就醒了。”
“几天没睡?不可能啊,这几天我女儿都是按时睡觉的。”她担心空调把郝澄吹病,半夜起来她还特地给女儿盖了被子。
至于睡不够,先前郝澄可是在病床上整整睡了两年,她怎么可能还会睡不够。郝母已经觉得这医生不靠谱了,若是郝澄明天还没有醒过来,她就给女儿办理转院手续。
其实他觉得这病例还挺有意思的,本来还想让手下带的那帮实习生来观察一下,不过劳郝母这态度,他也歇了心思。
人家那送人过来的小伙子得到的都是那个态度,真让实习生们来观察,这患者家属还不闹翻天。
郝母没有心思理会这医生的表情变化,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病床上的女儿。
在医生说病人至少要过几天才能醒过来的时候,郝澄的眼睫毛动了动,睁开了那双乌亮的眼睛。
她看着郝母,神色还有些茫然懵懂:“妈,我这是?”
郝母看了那医生一眼,又把心思全放到女儿身上,从包里取出一瓶矿泉水:“听你这嗓音哑的,渴了吧,先喝点水。”
郝澄把瓶盖拧开,咕噜噜喝了两口水,微甜的味道很好的环境了她的渴意。她看向自己的母亲,又问了她一遍:“妈,我怎么会躺在医院里?”
郝母说:“你相亲的时候突然晕倒了,人家小伙子把那送过来的,医生说你是深度睡眠,这几天缺了睡,你告诉我 ,是不是你先前睡太久了,这几天睡不着。”
她虽然半夜有去看过女儿的状况,但也不能保证郝澄是不是为了避免她们担心而装睡。
郝澄摇摇头:“我这几天都有睡觉,而且整宿的做梦。”
她从病床上下来,活动了一下自己的筋骨:“你看,我浑身上下没什么不舒服的,就不用待在这医院里了,交了钱办好手续咱们就回家吧。”
郝母应了下来,等到出了医院上了她的车,她又说了句:“先前在那家医院我不好说,咱们待会去第一人民医院,给你检查下身体。”
郝澄实在是不喜欢医院的消毒水味道:“我这身体不是挺好的吗?”
郝母一边开车,一锤定音说:“你身体好,那昏倒在地上的人是谁?做个全身检查又不要多少时间,要是得了什么大病,你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郝母态度强硬,郝澄干脆闭了嘴,乖乖按照她的要求检查身体。尖端的医疗仪器的结果是郝澄身体一切都非常正常,就是因为先前躺了两年的缘故,身体有些虚弱,营养有些不良。
从医院出来,郝母就开车去衡水中学接郝澄的亲弟弟,她叮嘱郝澄:“你弟弟今天放暑假,你这几年也不回来一趟,好好陪陪他,培养一下感情。”
自从郝澄选择大学专业叛逆开始,郝母又生了一个孩子,是个男孩子,叫郝澈。郝澄那两年昏迷,郝母又要顾着家里,又要照顾女儿,干脆把儿子扔进了寄宿制的小学,一个星期接小孩回来住两天。
郝澈如今也有十岁,下个学期就读四年级,长得很是可爱,叫郝澄的时候也是甜甜的叫姐姐,显然被教得相当乖巧懂礼貌。
看着饭桌上的弟弟和父母,郝澄突然就冒出来一句:“妈,要是我不在了,有弟弟在的话你一定会好好的,对吧。”
郝母夹肉给郝澈的筷子僵了一下,转手把肉丢到郝澄碗里:“说什么胡话呢,哪有人自己咒自己的。”
“那要是我嫁得很远,每年都不怎么回来,这和不在也没什么区别。”
郝母翻了个白眼:“那就找边上城市的,咱们国家再大也就那么大,你嫁得远,飞机几个小时不就到了。妈告诉你,就算你嫁出去了,那也得每年回来给我尽孝!”
郝澄笑了笑,似乎方才的话只是她开个玩笑而已。
她默默地扒掉碗里的饭,也没有怎么和郝澈联络感情,而是以身体不舒服的缘由,躲进房里休息。这几日她一直在做梦,梦里的场景一点点从模糊变清晰。
在那些连续剧一般的梦里,她梦见了一个男人,还有一个和她有几分相似的小孩子。那个男人似乎穿的是古装,还是她的结婚对象。
虽然不记得前因后果,但梦境里有些场景实在是太真实了,以至于她很难相信那只是梦境,而不是她真实经历过的事情。
为了这些古怪的梦境,郝澄还特地去找了心理医生,对方的结论是,可能是她在昏迷做植物人的期间大脑进行了活动,以至于把那些幻想当成了发生的事情。
心理医生给出的解释,郝澄信了一半。这网上也确实听说有个人做那种连续剧一般的梦境,还写了电视剧的剧本出来,最后剧本大卖。
她的梦境没有什么前因后果的,说是她的臆想也不是不可能。作为一个无神论者,郝澄不免有些动摇。但梦境中那个男人哭泣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怜了,她有点揪心。
她还是准备明天买票去x省去那座比较灵验的寺庙里看看,旅旅游散散心,也能避一下郝母的相亲攻势。
郝澄从心理医生处出来的时候,徐大师搁在郝澄面前的魂灯一下从明亮变得虚弱起来。
她甚至朝着地上吐出一口血来,江孟真一直在身边守着,见她如此,心下便有几分焦急:“可是出了什么意外?”时间已经离对方说的七日过去了四日,可郝澄还是毫无反应。
今天那盏魂灯又出了意外,这如何能不叫他心急如焚。
徐大师用袖子抹掉口边的血沫子,道了声:“我不碍事,只是令妻主似乎把这边的事情当成了虚幻,如果她真这么想,便是我有意,也招她不回来。”
这就和求生意识差不多,一个受了伤的人,如果她一心要求死,便是大罗神仙的药也救不回来。
江孟真的唇色更是苍白,他甚至有些动摇,要不要放弃手边的一切,让徐大师把他和女儿送过去。
但对方没有那个本事不说,即便要送,也顶多送个魂魄,万一那边没有什么合适借尸还魂的壳子,他搞不好和女儿的命就要折在在路上。
可就让他下半辈子永远地和妻主天人永隔,他又怎么可能忍受得了这样的结局。
江孟真在郝澄的床前枯坐了一宿,一日未眠。
而在郝澄的世界,她已经收拾好了行李,一早去取了网上定好的机票,沿途一路欣赏着美景,虽然晚上还是会梦到那些不清楚的梦境,但那些梦境的影响力似乎在变弱。
在郝澄抵达香火鼎盛的云隐寺的时候,江孟真底下的侍从正劝他吃东西:“您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便是不怎么有胃口,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要撑下去,不然家主醒过来,肯定会心疼死的。”
江孟真看了看床上的人,尽管吃这些东西的时候感觉味如嚼蜡,但他到底还是勉强自己吃了一些下去。有孩子的血脉亲情在,郝澄应该会更惦记着回来。
最后三日是关键的时期,江孟真寸步不离郝澄的床前,用餐如厕都是在房内,休息也只是休息很短的一段时间,他本来就怀着孕,身子骨虚得很,每日还只花一点儿功夫在吃的上面,饭也只吃小半碗,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肉,迅速地消失得干净。
等到最后一日的时候,徐大师因为精力耗损严重,保养得极其好的头发都白了一半,原本光洁的面容也出现了几道细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