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雅歌见了她,先是没心没肺地捂着肚子歪在沙发上笑,继而伸着手指戳了戳她的伤处:“真有你的啊,出趟差还能把腿摔折了。”
曲怀瑾没理会她的调侃,将拐杖搭在沙发扶手边,顺势往后一倒,半躺在沙发上,瞥了幸灾乐祸的女人一眼,便闭上眼,交代:“来了正好,去给我收拾收拾,一股子霉味,闻了难受。”
“啧,来者是客,还使唤起客人来了?”
“少来,你今晚还不是在这儿住?”
宋雅歌哼了一声,又戳着她的脑袋骂了几句,还是轻车熟路地从墙角拎了扫帚过来,挽了袖子,忙活开来。
曲怀瑾嫌灰尘味儿太重,摸过背包,自里头掏了口罩出来戴上,掀起眼皮,瞧了眼任劳任怨打扫卫生的女人,轻笑:“干的不错,今个儿姐姐就是不睡,也要好好听你吐苦水。”
那人听了这话,随手捞过柜子上摆着的布偶朝她扔:“哪他妈那么多苦水要吐?”
把玩偶往茶几上一扔,曲怀瑾又躺回去:“可千万别告诉我,你在我门口等了那么久,就是因为俩月没见我,我承受不起你的挂念……”
宋雅歌把扫出来的垃圾给铲进垃圾桶,又把垃圾袋扎了口,放到门外,折回浴室,拿了拖把出来,细致地将里里外外、角角落落拖了个遍。
人还是那个人,话里带粗,性格大大咧咧,做事迅速麻利。一头乌黑的长发,也如往常一样松松垮垮扎了个低马尾,脸蛋也还是那么白净可人……
但曲怀瑾就是觉得这朋友憔悴了不少,明明才两个月不见。
魏子奈那事儿,确实让她挺受伤吧。她想。
收起玩笑话,曲怀瑾坐起身,神色稍稍严肃:“你就这么跑过来,小其谦怎么办?”
提到孩子,那厢正准备进屋打理床铺的女人脚步一顿,纤细的手指掠过脸侧,将散落的发丝拢到耳后:“我妈那儿,总不能再送回魏家。”
话起了头,曲怀瑾干脆招招手,把人叫过来,坐到自己边上:“怎么说,这回打算来真的?”
宋雅歌抿着嘴唇沉默一阵,眸色暗下些许,未了叹了一声,把脑袋搁到她肩上:“不然还能怎么样?这些年给他做牛做马的,到头来人心里还是只有个林夕和,我现在觉着我那几年他妈纯属犯贱!”
“那林夕和消失那么多年,怎么又突然冒出来?”
印象中,宋雅歌认识魏子奈那会儿,姓林的女人,就已经离开x市了,那个名字,也只是偶尔从宋雅歌那里听过,真人她没见过。
“旧情未了呗,听说为了魏子奈拒绝了挺多男的,三十了还单着,她们院里和我们市医院有个什么鬼合作,她申请了个名额,现在在我们科室呆着。”
说着,又气不过一般,狠狠啐了一口:“我发觉都是自找的,跟了他那么七八年,还敌不过人家一句‘好久不见’,啧,我现在也觉得自个儿挺可笑。”
这话前几天在电话里,宋雅歌也说过。她当时还说: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一样,画个花脸,用尽力气,穷尽所学,就为博得那人一笑……
念书的时候,曲怀瑾其实挺佩服宋雅歌,喜欢上了,就不管不顾去追。只不过这不管不顾的下场,不见得有多好就是了。
略同情地望了好友一眼,安抚性地拍拍那人的后背,曲怀瑾还是选择劝劝:“可能人魏子奈不这么想呢,是你自己太敏感了也说不定,也许你们该谈一谈。”
“就是谈过了,我才决定搬出来。”垂下眼睑,掩去眼里的复杂情绪,宋雅歌又说,“那时候他沉默了,在我问他是不是还记挂着那女人的时候,他选择沉默……曲曲,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我也累了,既然他是这么个态度,我想,我也没必要再死缠烂打下去。”
沉默……
魏子奈可真够狠的!
揽过情绪明显低落下来的人,曲怀瑾低着声音安慰了几句。
又听她说:“其实到最后都会离的,林夕和私底下都见过魏子奈他爸妈了,老两口好像挺喜欢她的,有次那女人和老太太出去逛街,还被我撞见了,那有说有笑的……我还真像他们家养的一条狗,人面上给点儿好处,我就摇着尾巴颠颠为人跑前跑后,却不想人心底里根本不把我当回事,归根结底,还是一条看门狗。”
“瞎说什么!”曲怀瑾皱眉,怪她过分看低自己。
宋雅歌却笑:“还真不是我想多了,要不是怕我把其谦带走,你以为那俩老的有什么闲心阻止我和魏子奈离?街坊邻居都知道我俩闹着呢,那天过去给宝宝收拾东西,在公园还遇着了,老太太直接和她那几个朋友说巴不得我赶紧滚,好让林夕和那个乖巧懂事的进门。”
“我去……”
“也不奇怪,老太太本来也看不上我的出身,更瞧不上我这口没遮拦的性格,还没生孩子那会儿,也偷摸着和魏子奈提过几次,干脆把我离了算了……”冷笑一声,宋雅歌猛地起身,往卧室方向走,“他妈的,不提了不提了,呕死人了。”
曲怀瑾起身,跟着跳了几步,扒着卧室门框,冲屋里探头:“这么说,现在就是孩子的问题?”
里面的人闷闷回了一个单音:“嗯。”
“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孩子当然要跟我,我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了将来我的宝贝儿子喊那女的妈妈,阿姨也不行”
“那还得从魏子奈下手,只要他点头了,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顿顿,曲怀瑾接着道:“你也别担心,往后小其谦就我们俩带着,省着点还能给物色个好点儿的幼儿园念念,趁现在还来得及,我往后不那么没分寸的花钱,应该没问题。”
宋雅歌飞了个枕头出来砸她:“少多管闲事,儿子我自己会养,你倒是先把自己嫁出去咯,给小其谦找个像样的干爸爸回来让我们母子俩瞧瞧,真是,还关心起我来了……”
抱着枕头往里蹦了两下,曲怀瑾将枕头又扔回床上,坐进门边的单人椅里:“我呢,往后不劝离也不劝和了,只是有句话你得记着,不管怎么样,姐们几个还在,凡事都别自个儿扛着,有什么就说出来,大伙帮着出出主意,再不济就陪着你骂骂姓魏的,总之,你还有我们呢。”
宋雅歌好像挺感动,红着眼眶吸了吸鼻子,瞅她一眼:“扭个脚还会煽情了,真有你的。”
曲怀瑾耸耸肩:“至少我和沐念阳那会儿,你们也是这样和我说的,我总该知恩图报不是?”
“沐念阳……”宋雅歌喃喃着重复了一遍,继而又从衣柜里拿出新的被褥,问她,“你那时候和沐念阳离婚,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就那样呗,还能怎么想?”
“那样是哪样?”
曲怀瑾满不在意地一摊手:“一个女人觉得自己离不开一个男的,一般有两种情况。”
“哦?说来听听。”宋雅歌把新的床单被套换上,把被褥叠好,便抱了手,兴致勃勃坐在床边,打算听听她的婚姻观。
“一种是真的爱到骨子里去,舍不得离开;再一种,就是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养活自己,说白了,就是看中人家的钱……我没那么爱沐念阳,也有足够的能力让自己活得很好,所以,离就离了,没什么大不了。”
宋雅歌听了,骂她不诚实:“没那么爱沐念阳?睁眼说瞎话!你就是太爱他了,才忍受不了他的丁点儿欺骗,你现在这么恨他,肯定是因为当初爱惨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