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记得来,过了时间我就不等你了。”巴虎认真地看着妇人的眼睛说。
“你放心,我肯定去。”
巴虎笑了下,“那我走了,还有事要忙。”他没人帮忙,所有的事都要亲自准备,还好家里的仆人多是成了家的,他有不懂的还有人可问。
“三哥,你还没说你去不去吃二哥的喜酒。”三丹大着嗓门问。
巴虎脚一顿,就听阿古拉说:“要去的,我也许久没见过舅舅了,二哥,舅家兄弟可来?”
巴虎没理他,挺大一个男人,连去不去喝亲哥的喜酒都不敢说出口,还借口见舅舅,你怕是忘了你爹被你舅捶得满地爬的样子。
“你舅都不认你,你还念着见舅舅?”巴虎一走,昂沁就开始阴阳怪气,他不去是不去,但问都不问他,老头子就觉得被扇了一嘴巴。
“还舅家兄弟?他们连亲姑都不认,会跟你这个野兄弟说话?”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侄子不认姑不是因为你?你当初怎么说的?你说我没侄子有儿子,没哥有男人。现在亲哥亲侄不认我,三个儿子就只有一个在身边,男人喝醉了就打我。这都是你个老龟孙造成的,还有脸来嘲笑我儿子?”妇人憋红了脸,不等话说完,眼泪流了一脸。
“我没这个意思,是我说错话了,你打我这个老龟孙的嘴。”老头只要不喝酒,那就是个任打任骂又能伸能屈的主,尤其是在老妻面前,服软服得尤其快。
见此,三丹跟阿古拉都木然地挪开眼,这种场面两人早已经看厌了,嘴上说的再好听,喝醉打人的时候丝毫不手软。
“二儿娶亲的时候你也去吧,你可是亲爹,你不去巴虎脸上多难看?外人又要笑话他。”妇人擦干了眼泪央求。
他才不去,他就是要外人都知道巴虎这孽子打亲爹,性子恶毒,为人不善,他巴不得所有人都笑话他那畜牲不如的儿子。
但他嘴上可不这么说,“舅兄也要来,你也知道他俩的脾气,见着我可不又打又骂的,万一闹起来,巴虎的婚事还办不办了?”
“那算了,我带着三丹跟阿古拉过去。”妇人想了想,换了身衣裳带着一儿一女出去裁布做衣裳,她有七八年没见过大哥二哥了,她这些年老得快,也不知道大哥二哥能不能认出她。
三人先去成衣铺子看样式,进门的时候跟巴虎走了个脸对脸,他是来买喜服的,样式布料都选定了,只差对着尺寸改一下。
“二儿,你把新妇的尺寸给娘,娘选些好料子让绣娘给做几身袍子,等你们成亲那天娘送给她。”见着巴虎的面,妇人才想起这事。
巴虎没拒绝,连带他的尺寸也给了,“我又长高了一些,你再给我做衣裳比着这个尺寸来,之前的有些短。”
阿古拉不想在门口看人家母子情深,板着脸先进铺子去选款式。从巴虎被赶出家门起,他的衣裳都是外面铺子里买的,他娘很少动针线,拿起针线也只给巴虎做,而且一做就是一整套,衣裳鞋袜加帽子。
哼,他不稀罕。
“我要这套,这套,还有那套。”阿古拉拉高了调子,用余光瞟了眼门口,大声说:“我也长高了,重新量尺寸。”
“我先走了,还要去买彩带装饰彩车。”巴虎迈过门槛,急匆匆又往其他商铺去。
杂七杂八的准备差不多了,巴虎带了朝鲁赶去夏牧场挑牛羊,青壮牛三十三头,成年羊六十六只,再有三峰骆驼六匹马,这就是巴虎为娶蜜娘准备的聘礼。还要为接连两天的宴席准备待宰杀的牛羊,以及迎亲时的敲门羊。
他这么大的动静当然瞒不过满都拉图两口子,殷氏看巴虎喜气洋洋地在牛羊群里挑品相好的牲畜,闷闷地盯着她男人,“这是把你娘的陪嫁又都给巴虎媳妇了。”
“我娘陪嫁过来的牲畜就是没被宰杀干净,也老死了。”满都拉图装作听不懂殷氏的意思,他都入赘了,跟他谈什么聘礼?
“你要是不娶我,你爹能给你分多少家产?”殷氏故作无意地问,她没看见也就算了,但就让她看见了,都是儿媳妇,蜜娘那个逃难过来的丫头都比她这个长媳待遇好。最让她心酸的是男人的真心,满都拉图满身的心眼,待她比不上巴虎待蜜娘上心。
“怎么?想来漠北跟我放牛羊啊?”男人坏笑着捧着女人的脸,故意在众目睽睽下做出一副要亲她的姿态,果然她双颊一红,羞涩地拍开他跑了。
巴虎等两人松开了才走过去,古怪地瞅了满都拉图两眼,说:“我跟人打听了,西边有队商队快过来了,就这几天的事。我把勒勒车给你留一辆,到时候就不来送你了。”
“这么盼着哥走?”满都拉图叹了口气,支着腿坐地上,抽了根草含在嘴里,“还是漠北的生活安逸,想到要离开,我这心里就发涩。还是老了,前些年跟商队去大康的时候可没这感觉。”
“可不安逸嘛,我把羊□□给你你都没怎么管吧?不满一年的母羊发、情跑出去了你都没发现,我估计崽子已经揣上了。”巴虎对着坐地上的男人踢了一脚,“赶紧回你的大康去,回漠北养羊能饿死你。”
“就你瞎讲究,八个月大的母羊哪就不能揣崽了。”满都拉图心里虚,嘴上却是不服软。
“懒得跟你说,你别拖了,商队过来你就带我大嫂走。等我把蜜娘娶过门,我们也要搬过来住的。”巴虎来找他也就是通知他这事,看殷氏在往这边走,他抬脚准备离开。
满都拉图没看见殷氏过来,仰头说:“我就不信你还缺一两顶毡包,看你小气的,本来还想着等老了回来投奔我兄弟,看来是没指望了。”
“找阿古拉去。”
“你老了回漠北?抛家弃子啊?”殷氏尖声质问,她可不知道男人还存着这种心思。
巴虎只听了个声,立马脚步匆忙远离。
巴虎忙的脚不沾地,蜜娘这个新嫁娘倒是清闲,直到提亲的前一天,巴虎把喜服跟发簪额饰都送来了,她才有了紧张感。
蜜娘没父母长辈,提亲那天她把赵阿奶请来了,跟巴虎二舅寒暄了几句,潦潦散了场,留下上百头牲畜给看热闹的评判。
第二日,赵阿奶请来了当地的喜婆婆来给蜜娘梳妆发、穿喜服,带着盼娣木香一行人坐在毡包里给蜜娘送嫁,今天她们都是她的娘家人。
羊头撞上木门,赵阿奶在喜婆婆的示意下开了门,巴虎穿戴一新的走进来牵着蜜娘走上彩车。新人先走,巴虎二舅带着他两个儿子在后面招待送嫁的姑娘,无意瞟见他二儿羞答答地盯着送嫁队伍里其中一个姑娘,他哼笑一声,借故给支走。
“你可是巴根?你都长这么高了,长的可真像你爹。”巴虎娘叫来三丹和阿古拉,“这是你们表兄,你们二舅家的。”
巴根其实不认识这三个人,但听着称呼也明白了身份,他瞅了眼躲进屋的老爹,摸了下鼻尖,“姑,你来的巧,新妇刚娶进门,你快去瞧瞧。”
巧个屁,儿媳都娶进家门了,老婆婆才露面。巴根这才明白他爹提起她就骂糊涂是怎么回事。
“那我先进去,你爹可来了?”
“来了来了,就在屋里。”
来客不多,算上帮忙的仆人和送嫁的也才坐满三桌,认识她的懒得理她,不认识的更不会搭话,妇人一腔话憋在心头,有些难堪地往屋里走。
“娘,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巴虎见了人,带她进了毡包,“蜜娘,娘来了。”
“好孩子,委屈你了,喜事办的有些简薄,要是有不周到的地方你别往心里去。”妇人把手里的包袱放桌上,“娘给你做了几身袍子,也不知道合不合身,等空闲了你上身试试,不合身再拿铺子里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