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暮予抿了抿唇,但瞧着她是这副开心模样,一时又舍不得多说,只默默伸手将自己身上的大氅拢紧了几分。
花懿欢察觉到他的动作,忽然侧首问道,“你冷啊。”
裴暮予一怔,他没想到她会注意到自己,更没想到,她会出口关心自己。
思及此,他摇了摇头道,“不冷。”
花懿欢狡黠地眨了眨眼,“不冷就好。”
她说完,把属于他的那半边儿帘子完全挑了上去。
车帘子是两幕,她藏在另半幕帘子后头,躲着风,对直面寒风的裴暮予道,“实在巧了,我冷,但我还是想看外头的风景,既然你不冷,那就这样刚刚好。”
她说着,又伸出手,悄悄地将暖炉朝自己这边挪了挪。
冻得牙齿打颤的裴暮予,似是要保持风度般地微微一笑,“你高兴就好。”
花懿欢口齿利落地还回去,“谢谢。”
但她其实没能看多久,就又睡过去了。
一直注意她动作的裴暮予瞧见她睡着,终于能伸出手,将那挂起的帘子掩下。
他做完这些,瞧瞧她,又将暖炉朝她那边挪了挪。
他垂眸盯着睡颜安静的少女,忽然伸出手,捏住她的鼻子,无法呼吸的少女只得张开嘴巴,嘴中无意识喃喃道,“裴暮予,裴暮予……”
听她梦中还在叫着自己的名字,裴暮予心中一喜,忙俯下身子去听她说的是什么。
“裴暮予,混蛋……”
他才将耳朵贴上去,听到的就是这几个字,那一瞬间,他只觉有些哭笑不得。
花懿欢再醒来时,感觉自己被人抱在怀里,她下意识抬起眼,瞧见的是男人棱角凌厉的下颌线。
她又睡了多久?
“这是去哪儿?”她开口问道。
裴暮予顿了顿,“客栈。”
他说着,抱着她推开了门。
花懿欢打量着房间四周的陈设,忽然有些惊讶道,“这地方我来过。”
她挣扎着要下来,裴暮予只得弯腰小心将她放下来。
甫一下地,花懿欢脚有些软,她踉跄两步,但依旧朝前走,裴暮予下意识伸手在身后护着她,怕她摔倒。
但花懿欢没有摔着,她爬上床榻,打开了的床边的窗子。
对,没错,就是这间。
当时,她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这间屋子的窗台和别处的都不一样,许是坏过一次,后来修缮的,所以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她指着外头,周遭无人可以分享,唯一的活物就是裴暮予,她道,“当时,我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
她说着要探出头朝下望,裴暮予眼皮一跳,忙扣上她的腰,将她拉了回来。
花懿欢被绊了一下,直直地摔到了裴暮予的身上。
两人一起栽进柔软的床上。
花懿欢唇边的笑有些戏谑,“你这么紧张我干什么?”
她如今的样子,得意又可恶。
裴暮予望着她那开合不停的菱唇,最终忍无可忍地伸手,按下她的后脑勺,花懿欢的话戛然而止。
她越挣扎,裴暮予力道越紧。
她没有闭眼,因此能瞧见男人纤长浓密的睫毛,黑色的,如鸦羽一样,看起来有些硬。
许是她的视线太过明晃晃,即便是闭着眼睛,男人也能感受到她的注视。
她以为他这么厚脸皮,一定是不会在乎的,可是他忽然伸出手,蒙上了她的眼睛。
视野内一片黑暗,眼睛看不见,触觉就更为敏感。
“别离开我,好好活着……”
她好像听见裴暮予这样说,又好像没有。
她觉得很矛盾,她想,他怎么这么天真呢?
她留在他身边,和好好活着这两件事,是极其矛盾的。
不过其实,她就算死,也不想在他身边死。
还好她能回家看看,回了她的地盘,她终于可以自由了。
在马车上睡得久了,她现在并不困,瞧着她精神不错,裴暮予道,“用些晚膳?”
花懿欢点点头,要起身下床,裴暮予道,“不必,我叫他们送过来即可。”
这次,花懿欢没反驳他的意思,安静的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