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管着一大家子吃喝穿用,要是起得晚了要耽误多少?”王施寒是嘴硬到死的人物,不甘落后:“你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杂事庞杂,怕是天亮了才睡吧?不知道又是谁倒霉遭了你的算计。”
姬羲元似笑非笑地将她从头看到尾,“谁啊?我不说,你猜啊。”
王施寒半点儿不惧:“好呀,你个不要脸面的,多年感情了,你竟还要想一晚上才能算计我?功力倒退了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在所不惜。
不等姬羲元回答,旁边就传来一道温柔女声:“要我说不是殿下功力退了,是你想的少了。”
两人转头望去,原来是王施雨到了。
王施寒与王施雨是嫡亲的姊妹,年差三岁,一个嫁了一个尚且待字闺中。王家与赵家隔了三个坊,因此没能同道而来。
采薇将煮好的姜糖汤端了两碗上来,放在床榻上的木几上,又单独给姬羲元上蜜水润喉。
王施寒见了仿佛抓到把柄:“瞧瞧、瞧瞧。公主殿下就是偏心,见妹妹来了才给我送水,愣是渴了我半晌。”
王施雨笑看二人斗嘴,只管饮汤水。
姬羲元不背莫须有的罪名:“哪里是我不招待你,是恶客来的太早,茶房跟不上。你来的这么早,莫不是你家里有鬼怪,唬的你待不住。”
“可不是么,家里多了怕人的恶客,我只好也来别家做个恶客,好出一出心里的气。”话赶话说到嘴边,王施寒也不藏了,“赵家上代有个行六的姑母嫁的倒霉,出任蜀地的时候一家子死了大半。也是邪了门了,剩下的人在近几年断断续续的死绝了,六姑母带着一双儿女回娘家投奔,吃用也就算了,毕竟她姓赵我姓王。还盯着我娘家妹弟的婚事就忍不了了。”
王施雨一听,恍然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前月里特地托人告知我别带姊妹上门拜访,我还以为是怎么了。你可小心些,一家十几口死伤大半唯有孤儿寡母跑出来,我才不信里头没有猫腻。回头我去看看吧,你是个粗心的,可别出了事。”
王施寒摆了摆手,连忙拒绝:“虽然他们做不了什么,见了也碍眼,你们不认识才好。我们家老爷子在刑部尚书的位置上还没退下来呢、宵小不近。”
姬羲元觉得有趣。姐妹间相互帮衬,刀子嘴如王施寒,面对王施雨心里也柔软成水。
如果阿娘当时生的是个妹妹,她们二人或许也是这样相处。有阿姝和阿娴在,姬羲元也不遗憾。
但要是亲妹妹有野心,可能姬羲元会甘心相让。
现在的不甘不愿是因为大概是她心里明白,姬羲庭与她之间就算姐弟情深似海,姬羲庭也是不能完全理解姬羲元的不甘的。姬羲庭是作为“独根”养大的,姬羲元更是骄傲无双,面对分歧就算退让也是极有限的。
两人日后难有善终。
摸着良心说,闵氏与姬氏的男人都不算长寿,活到六十的都少。而姬羲元的阿婆,距离百岁也差不了多少,姬羲元愿意等一等,再等一等。
在这方面,男人委实称得上“等不起”,可谓是蓝颜易逝,岁月催老。
王氏姊妹吵吵嚷嚷也没个结果,姬羲元挥手让侍女端上果盘与茶点。
“好了好了,既然商讨不出结论,不如尝尝我新招揽的白案师傅手艺如何?”说完,姬羲元率先拿了一块龙须酥。
方碟子上放了六块龙须酥,分别是奶白、淡青、浅红色,纤细如毫毛、堆叠似雪。姬羲元手中的正是淡青色,入口即化、甘甜非常,兼有樱桃香气。
两人各自拿一块尝了,赞不绝口。
“真是香甜,我以前听说外头的官吏商户奸猾,不会往宫里送最好的,没想到是我孤陋寡闻了。”王施寒尤其爱吃,连用三块才住手,端起茶清口。
姬羲元将碟子往王施寒方向推了推,“既然喜欢就全用了吧,这白案是宫里大师傅的女儿,学了宫里的习惯但凡上送的东西必定多备两份,回头让你全带走,分一些赵氏的长辈堵一堵他们的嘴,下回出来也便宜。”
“只能如此了。”若是婚前,王施寒必要让自家的白案来学两手,好让自己日日享受。婚后依旧吃用不尽,却不好让人随意出入赵府,除非七老八十做了老封君,才能任性一二。
王施雨哪能不知道亲阿姊的想法,主动向姬羲元求:“殿下是知道我们家的大馋虫的,有这样的好师傅前往莫藏着,快快让我家的小厨子来偷师两手,好填饱馋虫的肚子。”
姬羲元满口答应:“我记得她们家是女户,大娘子宫里任职,除了我府里的以外下头还有两个女儿,我回头差人去说合,给你聘回去。”
哪个主家连厨子一家几口人都一清二楚,累都要累死。这厮老不要脸了,必是有备而来,就等着两人提要求。
王施寒既感动于妹妹的心意,又气姬羲元特意勾人,故意道:“今天说了一堆狗屁倒灶的事情还没到正题,反倒先收了殿下的礼,怕是不能善了。殿下的用意快快交代吧。”
姬羲元屏退四下,笑道:“我说当初选拔伴读怎么是你妹妹,一般来说都是选大两岁的,二娘与我同龄却选上,你反而落了,看来就是这张破嘴惹的事。”
王施雨现在还跟随姬羲元在弘文馆读书,才名不如周明芹盛,平日沉默寡言。要是弘文馆其他同窗见了在此的人都要诧异,眼前能说会道的人竟是王施雨。
姬羲元要是调动人手去查事,天然就要受到关注,王施雨则不然,再远一步的王施寒就更不起眼了。鼎都人人都晓得王家长女行事张扬,尖牙利齿能戳死人。闹出什么事情来再正常不过。王尚书的独子没得早,就留下一双女儿,家中人手任由调动,非常方便。
姬羲元伸出两根手指,“先说第一件事,关注周明芹的婚事与婚后生活,以三年为期。如果我所料不错,里面必有问题。”
王施寒一口应承:“周家阿姊与我们也算朋友,赵氏内里破落但破船还有三斤铁钉,有个子弟与李大郎关系莫逆。此事包在我身上。”
“再者,就是我希望你们这三年勤读书多做文章,多带叫几个人,也不必和她们说清底细,免得走漏风声。三年后的科考我要闹一场大的。”姬羲元拍了拍手,“你们觉得怎么样。”
王施雨若有所思道:“书本就是要读的,倒也无所谓,但殿下你可得想清楚了,有些事第一个做的人要么万古流芳要么遗臭万年,事虽好,却不是所有人都能明白您的苦心的。并且我们的才学自认在同辈中不差,却也不敢说拔尖。未必能考得上。”
“不试试怎么知道?”姬羲元悠悠道:“天塌了总有高个子顶着,我才十几岁呢,现在不犯错以后连浪子回头的机会都没有。”
“既然殿下这么说了,此事就交由我处置。我虽不才,却也参加了几家诗社。想来诸位才女也愿意在婚前举办一场以诗会友的盛会。轮番做东,三年光阴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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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春风得意马蹄疾
谢川蟾宫折桂前一天,姬羲元正陪坐在最终评定的诸大臣旁边。谢祭酒为了避嫌,特地告假,在家等着好消息。
似乎都明白,谢川考上进士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科考阅卷并不遮挡考生姓名,字迹也一目了然。这也是举荐之风兴盛的缘故,一封荐书就是在与考官明言:背后有人。对于出身上佳者,只要文采过得去,基本上不会有人在这方面卡脖子。
世家子弟三五岁启蒙,读书十数载,实在资质不堪造就的,其尊长也不会强令他去科举丢丑。谢川无论是名声、人脉,还是学识都无可挑剔,顺理成章的被女帝钦点为探花。
姬羲元被闵明月拉着在南北大街边商铺二楼围观名列三甲者打马游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