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就猛地扣住羲九歌下巴吻下去。他早就觉得羲九歌美的很矛盾,都说上唇主情,下唇主欲,她永远不假辞色,永远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却生了双比狐狸精还要勾人的眼睛,以及圆润饱满、魅惑诱人的嘴唇。
这是他第一次给她涂口脂时就想做的事情。这张嘴说话时总是令人伤心,不知道吻起来感觉怎么样。
羲九歌发现黎寒光是真的色胆比命大,她的刀尖就抵在他喉咙,他还敢靠近。羲九歌作势要杀了他,他不为所动,但她想要后退,他却不遗余力拦着她。
要色不要命,没救了。
羲九歌又不可能真的刺下去,手颇有些不上不下。黎寒光察觉到她的犹豫,趁机撬开她牙关,放肆勾着她的舌尖作乱。
夫妻三年,他已不再像第一次亲吻那样只知道啃咬了,技巧娴熟许多,清楚地知道她每一处敏感。熟悉的触感勾起许多回忆,羲九歌不自觉想起过去一千个日夜里的荒唐和温情,他们曾像战友一样并肩作战,曾像普通夫妻一样散步闲聊,也曾在深夜放纵纠缠。
人间渡劫结束了,可是她和他已经错位的关系,却不知道怎么摆回去。
羲九歌感受到他的手在她腰后游移,似乎有些非分之想。羲九歌毫不客气,重重咬住他的舌尖。黎寒光嘶了一声,终于恋恋不舍地收回来。
黎寒光感受到嘴里的血腥味,叹道:“夫人,你还真舍得咬。”
羲九歌冷冷瞥他一眼,说:“说话小心点,我有未婚夫。”
她总是知道如何激怒他,黎寒光紧盯着她,笑了笑,说:“你们不是退婚了吗?”
“那也不是你。”羲九歌扫了眼他圈在自己腰上的手,冷冰冰道,“放手。”
黎寒光慢慢松手,羲九歌越过他,轻轻一踏便朝江岸而去。
黎寒光缀在后面,谢她提醒,他完全没心思感叹人间兴衰了,满脑子都是如何趁姬少虞还没回来,赶紧把羲九歌抓住。
有白帝和玄后在,走正常的订婚流程恐怕有点难呐。
羲九歌如今是神仙,轻而易举便穿过城墙,出现在建康城内。她迟来了好几个月,谢韫珠的婚礼已经结束,谢韫玉的女儿也会翻身了。
谢韫玉坐在灯下绣平安符,她最大的女儿趴在榻边,问:“阿娘,你在做什么?”
谢韫玉将线剪断,说:“娘在给你们绣平安符。”
大女儿兴奋地爬上榻,一个个数:“这是给阿爹的,这是给我的,这是给弟弟的,这是给小妹的,这是给姨母的……唉,阿娘,为什么多了两个?”
谢韫玉看到,说:“那是给你四姨母和四姨夫的。”
孩子童言无忌,诧异道:“他们不是死了吗?”
谢韫玉手指捏紧针线,片刻后勉强地笑了笑,说:“他们没死,只是变成神仙回天上了。”
小女儿眼睛一直看着窗外,突然抬起手,对着什么人笑了。谢韫玉闻声回头,只看到窗户半支着,几枚杏花瓣落在地上,似乎不久前有人在此站立过。
谢家,谢韫容跪在佛像前,默声念经。仔细听,她念得是往生经。
谢家在万景之乱中遭受重创,谢氏儿郎及奴仆足有千人,全部被叛军屠杀一空。乌衣巷成了空宅,超度的法事办了好几场,然而近期逝世的,只有谢家流落在外的四娘子谢玖兮,和独守孤城三年,最后和北魏太上皇同归于尽的白衣将军萧子铎。
一卷经书念完,谢韫容停下翻书时,隐约觉得背后有人。她回头,并没有发现人影,谢韫容心想应当是风从窗户中吹入,错被她听成人。
谢韫容放下心,回头继续诵经。忽然,她神色怔住。
她礼佛时不喜欢被人打扰,佛堂的窗户向来是关好的,哪来的风?
谢韫容倏地起身,朝后方找去。然而佛堂中空空荡荡,唯有一缕掺杂着寒气的清香飘荡在堂中。
这不是任何一种香料的味道,嗅之灵台清明,神清气爽。谢韫容眼眶微湿,她盯着紧闭的房门,最终释然一笑,没有追出去看。
佛堂外,黎寒光走在羲九歌身边,问:“为什么不见?”
羲九歌踏着暮春的风,许久静默。她也说不出来,可能是近乡情更怯;可能是人神注定殊途,何必自寻烦恼;也可能只是她不想让她们知道,她不是谢玖兮,而是天上神女历劫时的一程。
最后,羲九歌看着年复一年从不落幕的四月芳菲,说:“没必要。”
谢玖兮是谢三郎和其妻王氏的遗腹女,从小活泼好动,顽劣不堪,就让故事停留在谢玖兮死亡吧。
黎寒光当然注意到羲九歌在谢韫容等人体内注入了仙气,这对羲九歌来说不过举手,可是对凡人来说,已足够护持她们无病无痛,寿终正寝。
黎寒光好奇,问:“你既然希望她们无病无灾,为何不给她们留不死药?清气迟早会消散,到时候她们还是会死。”
谢玖兮为了一颗不死药需要耗尽千难万险,但对于明净神女来说,不死药多的足以当饭吃。如果她想,让谢家人长生不死简直轻而易举,天界的人也不会为了这么点小事问责她。
羲九歌笑了笑,问他:“你知道我炼出来那颗不死药去哪里了吗?”
黎寒光摇头,最后她死在他怀里,显然不是谢玖兮吃了。羲九歌伸手接住飘落的花瓣,淡淡说:“喂狗了。”
黎寒光神情怔了下,仔细看羲九歌的表情,试图判断她在骂人还是在隐喻什么。黎寒光看了很久,意识到她说的就是字面意思。
黎寒光挑眉,内心颇为一言难尽:“为什么?”
“哪需要为什么。”羲九歌说,“我是明净神女,生来拥有强大的天赋,永远花不完的财富和凌驾众生的权力。所以我越发要谨言慎行,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就扰乱轮回。今日我为了自己的私心让谢家人永生,来日我就会为了更大的私欲,侵害六界利益。这样下去,迟早害人害己。”
黎寒光听后感慨万千,天上那些神仙各个自私的理所应当,她却能说出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情侵害其他凡人的利益。这样的女子,他怎么能不爱?
黎寒光握紧她的手,说:“皎皎,有你定是六界的幸运。”
羲九歌不置可否,说:“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羲九歌来人间一趟,只觉得心境通透、神清气爽,隐隐有突破之兆。羲九歌知道她该闭关清修、准备冲击境界了,不过在此之前,她要先解决人间最后一件事。
那就是瑶姬的死。
羲九歌和黎寒光了却人间事,再一次强闯建木回到天界。然而这次他们一进昆仑就听说,凡间难得飞升了一位仙人。这位新晋仙人以杀妻证道飞升,心性坚定,不因外物所困,天生是修仙的好苗子,王母有意将其收入昆仑。
羲九歌听到“杀妻证道”的时候眉心就跳了跳,几乎控制不住体内的太阳真火,黎寒光按住她的肩膀,依然面带微笑,毫无异样地问:“他叫什么名字?”